沈观鱼以为是政事,并未过问,只是在晃动的马车中不免困乏,说不到一会儿,就在他颈窝处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闭眼小憩。
然而这回消息并没有被轻松挡住,马车行进在回明安巷的路上,有人打破了这份宁静。
“小姐!小姐!”
听到扶秋的声音在外边响起,沈观鱼登时清醒过来,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没看到头顶的赵究在这时皱起了眉头。
然而扶秋的声音仍在响着,越来越远,似乎在外面追着马车,沈观鱼怕侍卫伤到她,忙掀开了帘子往外看。
果然是扶秋,但已经被侍卫以为是刺客抓住,被抛离在后面。
沈观鱼马上喊道:“放开她!”
侍卫们有些犹豫,直到赵究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窗外,轻挥了挥,扶秋才终于得了自由,跑过来拉住了沈观鱼伸出的手。
“扶秋,怎么了,你怎么在这里?”沈观鱼上下打量着她。
扶秋急切地说:“小姐!析春不见了!”
沈观鱼忍不住握紧了扶秋的手,神色凛然:“你莫着急,怎么忽然就不见了,细细说来。”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赵究坐在马车内将一切听进耳里,见沈观鱼半个身子都探出去,伸手扶住她的纤腰,面色有些阴沉下来。
心里着急的沈观鱼没有半点察觉,全副心思都在析春失踪的事情上。
“我今日家中做了包子,想也带去给析春和阿东伯,谁知敲了许久没人应门,就自作主张地推开门看,就见析春阿东伯倒在地上,嘴唇青紫,一看就是不好了,里外找了一圈不见析春的人,我就赶紧将她爹带去看大夫。”
“阿东伯可有大碍?”
扶秋摇头:“大夫说他只是被毒虫麻翻,如今还是找到析春要紧。”
毒虫……沈观鱼立刻就想到了尤穹,难道他已经发现了。
“罢了,这里人多,你先跟着我,等回到了民安巷再说。”沈观鱼没有问赵究的意思,自己做了主张,扶秋随即点头坐在了马车前室上。
沈观鱼坐回车内,才想起了被“冷落”的赵究,解释道:“我只是怕那个带走析春的歹人连她也抓了。”
赵究并没有说什么,沈观鱼又问:“你不是会派人看着析春吗,难道不知道此事?”
怎会不知,析春一失踪,消息就递给了他。
赵究本想将这件事瞒下来,听到她问自己,只是平静地说:“朕并未浪费暗卫去做这事,不过派两个寻常武夫时常盯着,自然不知道屋内发生了何事。”
沈观鱼倒是信了,说道:“会不会是尤穹带走了她,他莫非已经知道了?”
赵究说道:“大概是吧,你不是说他能寻到居翮山靠的是一个中原人,他来中原只怕是有靠山的,将你的身世一查也就知道了。”
不错,大概就是如此,赵究把析春送出宫,反倒正中尤穹的下怀。
思及此,沈观鱼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赵究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等马车在沈府门前停下,他直接拉人下车,走了进去。
推开门就看到了沈家熟悉的门庭,这处连看守的人没了,那几棵松柏倒是常青,院子被打扫得很干净。
赵究拉着沈观鱼一路往沈钧的书房去。
一室幽静被打破,沈观鱼被拖着脚步不停,急忙说道:“陛下,咱们现在应该派人在去往南疆的路上将人拦住……”
她被带得绕了半个圈,赵究将门关上,才问她:“你可知道南疆如今发生了何事?”
沈观鱼摇了摇头,她知道当初尤穹带她去南疆肯定在打坏主意,却不知究竟是什么。
“析春的娘就是被抓回去,一身血肉喂了蛊虫,最后那只蛊虫死了,才想来抓她的女儿回去一样炼蛊。”
这是什么天怒人怨的阴毒手段!
沈观鱼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时又急了起来:“那析春绝不能跟他走,我得去把她找回来。”
见她没有苍蝇似的要跑出去,赵究忙抱住她:“但朕想告诉你,那尤穹未必是什么恶人,若是用析春的一条命能安定边关,你也不肯吗?”
沈观鱼质问他:“陛下,若是我的一条命能平南天下战乱,你肯不肯?”
赵究不答,盯着她的眼睛幽深而严厉,沈观鱼知道他不肯。
“我亦不肯用析春的一条命去平那根本不知道的地方!南疆的战争流血,为何就要压到她一个连南疆都未去过的无辜女子身上,
再说了,那蛊炼出来不还是害人性命的,把反抗的另一半人杀光确实平息了战争,可结果又跟现在有何区别?况且析春的娘当初赔了一条命都没止住战乱,析春的命就可以吗?”
听她把析春抬高到自己对她的感情的程度,赵究有些不愉。
他墨黑的眼睛看了沈观鱼一会儿,似被她说服了,说道:“是朕急切了,析春自然要找,那个尤穹朕也会抓到他。”
“陛下,你……其实不想救析春,是不是?”沈观鱼的眼神半信半疑。
赵究自然不会认,而是适时答道:“若是朕不想救她,就不会将她娘惨死的真相告诉你,析春的命朕并不在意,只是同你分析利弊罢了,最终自然是听你的。”
他这一席话让沈观鱼好受了许多。
沈观鱼知道这事怪不到他,赵究同析春没有半点关系,更没义务大费周章地救人,现在肯出力也是因为自己的恳求罢了。
既说定了,赵究开门唤人:“吩咐丛云,尽快将尤穹找到,确保被他劫走的女子平安。”
沈观鱼听着不大放心:“要等多久才能有消息呢?”
听着是想跟着去的意思。
“尤穹此人万分危险,你就算出面也不会有任何作用,有消息了朕自会告诉你,莫要太过担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