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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染红的玫瑰,在鲜血中无声地伸展着。
【游戏要开始了。】
白兔面具下,小少年皱了皱眉。
就在他失神的瞬间,被他挟持的客人突然有了动作。
“管家!管家!”蒙面的客人不顾凶器抵着,大声呼救。“你们的ai侍应生以下犯上!!”
少年手一抖。
越过被遮挡的视线,确实是一位燕尾服的高大管家,雕像一般立在昏暗的转角。烛台的光晕斜斜地透下,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觉身形挺拔优美。
阴影下的面具与所有服务ai的相同,因而也衬出了精致的下颌。
如果有什么比这更可怕,就是它手中的餐叉微微震动了起来。
【长生体识别·时间不明】
它仿佛感觉指针在疯狂地摇摆。这是一个不属于时间,也被时间抛弃的夜游神。
若有似无的,如血液如鲜花一般的酒香,在角落微微荡开。
虽然钟声一遍遍响起,它从来没有承认过,那是无法逃脱的,刻在复制体血液里的认知。他们彼此的劫难。
他们的兄弟。
“听到这句话,他一定会来。”31号淡淡看着正厅的血红玫瑰。“那是他欠舒的一条命。”
下位体飞快地演算起来。
在主人面前,它不敢有那些小动作。
任何动作都显得刻意。倒不如继续装傻,更符合一个低位低能个体的设计。
*
见少年怯场,头目更是得意,推搡了少年一把。、
“就是这么个不中用的,竟然不会走路,弄脏我的衣服。”头目以为找到负责人,大声申诉。
“哦……?”庄园主人的目光透过面具,缓缓下移,扫过少年凌乱的衣衫。
隔着面具,目光中有不动声色的怒意。“真抱歉,让不成熟的ai个体出现在这里,打扰您的兴致。”
“管家”拖长音调。然而对面那少年对此仿佛浑然无觉。似乎没有感受到他的情绪,或者根本不惧怕他的愤怒。
竟然有低位复制体跑到了外厅。忧忧一眼就认出对方。然而对方麻木地立着,恐怕是根本没有认出他来。
他特意从休眠中赶来,到底是为了期待什么呢?
忧忧怒意更炽。
“对了,这家伙还威胁我!”头领指着自己后颈的伤口。“都来沙龙的,竟然不懂‘服务’,让你舔你就舔,装什么清高……”
客人话没说完,忽觉气氛如黑云压顶一般可怕。但再抬头,那管家只是笑吟吟的,仿佛是他看错。
“……这么说,还是我们怠慢了。”管家文雅地嘶声道。“过来,把凶器给我看看。”
“还不快去!”
此言一出,那侍应生似乎终于有了反应。
他并非为自己辩解,只是突然开始摇头,仿佛要剧烈地否认什么。
……不是,不是,不是。
但忧忧已经不想再忍耐。
“不要让我重复。”
少年瑟缩了一下,才将手上的餐叉递出。
金属的表面,反射着管家深红色的眼眸,涟漪般抖动了一下。
“真没想到。”忧忧淡淡道。“低……你还有这种本事。”他顺势握住刀柄。“你知道私藏凶器,攻击客人,是什么下场么?”
少年只是木然地摇头。
“看来是我们培训不够,让您见笑了。”燕尾服管家彬彬有礼地说。“这次,给我看好。”
下位体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忧忧一把拢住肩膀。高大的管家仿佛交谊舞舞步一般,戴着薄手套的手挽起少年举着的手腕,带着它转了半步,圈在怀里。
圆舞的节拍在不远处不知疲倦地滑动。
待少年如舞伴一半自然滑入他怀中,忧忧同时握住少年的手与金属柄,踏着优雅的步伐,突然在转身时,直直向那头目刺去。
走廊的灯昏暗闪烁,背景音乐仍在奏响,仿佛一节致命的舞步。
【这是为什么……好害怕……好可怕……】
陶醉之时,管家微微闭上了眼。
旋转,停顿,旋转。纸一样被划开的颈动脉将艳红的血液喷射在走廊另一侧的墙壁上。却恰好避开了旋舞的两人,如同一道血色的拱桥。
气管被划开的客人只能发出呼哧呼哧的嘶哑喘息,剧痛,却无法速死。
“怎么样?”带着面具的忧忧犹如死神降临,低头看着怀里的少年,红宝石一样的眼眸蛊惑之极。“学会了吗?报复敌人,就要这个样子。除非足够痛苦,不要轻易给他死亡。”
“为什么……他会来得这么快。”
屏幕后的31号这才看到他们,并不觉得侥幸。只是从一个恶心又粗心的危机,换成了一个致命的猎手。
尤其看他们相互牵引着,反而让他恨不得到现场将之分开。
下位体眼神迷茫着,仿佛在注视,但目光里什
', ' ')('么都没有。
忧忧看到面具下熟悉的轮廓,和陌生的无神双眼,怒意并未停止。
那般相似,却根本不同。一次又一次地给他虚假的希望,一次又一次提醒他失去了什么。
可他仍无法停止这种游戏。
少年当即又被甩开,跌跌撞撞地后退。
美青年的温存魅惑,瞬间被冷酷所取代。
“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忧忧的语言就是律令。“谁允许你出来的。”即使只是无神的复制体,也并不能容忍被别人看到。
“谁允许你……出来辱没他的身体?”
穿着侍应生的衣服,被一群人渣召来呼去,甚至亵玩。想到这里,忧忧简直要发疯。
美青年用力钳起少年的下颌,力道之大,令无神的复制体眼中也涌起生理性的水雾,却直直地望着他。
不止是无知还是无谓地,眨也不眨地,直直地望着他。
“回答我!”
随着忧忧的指令,低位体的语音模式被短暂地开启。
“咳咳……”侍应生少年低低咳嗽起来,不住地摇头。“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尽管可以使用语音,他的唇齿却极其生疏,似乎只懂得这一句话。
下位体受到惊吓,勉力后退着。“我不知道……我不认识……我不知道……”
忧忧忽然觉得索然无味。或许是少年方才短暂的隐忍和狠辣让他有了幻觉。让他以为是那过去的幽灵,在向他求助。
但那怎么可能?舒从来不会声张。他只会在暗地里,无声地杀死猎物,就像那次为他复仇一样。当他发觉时,敌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忧忧从来没有说过,那时他害怕极了,也高兴极了。他害怕舒受到伤害。同时,一想到那个小小的,沉默的孩子因为他的安危而出手,他心里就升起异样的,无可比拟的满足。
忧忧面色阴冷地推开下位复制体。
“滚回去。”看到这少年,仿佛就看到那些被广泛应用的脑机技术。“别让我看见你。”
复制体浑浑噩噩地,似乎不知自己逃过一劫,向他一鞠躬后才告退。
目色如血的青年,只觉得滑稽可笑。
辱没他的身体?轻蔑他的意志?不,这一切也是从他开始的。退一万步,现在所有人应用的智能脑机系统,何尝不是建立在小舒当年牺牲自己的研究成果上呢?
——那圣子分撒自己的血肉供人充饥,愿世人永无愁苦。
而如今那些家伙食髓知味,竟然想要讨要更多。
哪个不是在跟他分享,抢夺,亵玩?
他们凭什么?
可恨当年舒舍弃一切,妄图拯救所有人,换来的却是这样的未来。
也将他的兄弟永远地留在时间编织的地狱里。永远。
“看这荒淫的宴会,残忍的人类。忧忧怒极反笑。这就是你得到的报酬,这就是我们得到的报酬!
……而你在那下面,可曾看得到?”
外面的人犹自欢闹、高歌,可这些也激不起他丝毫的观赏兴致。这堕落的泥潭,只有用血才能洗净。
*
小少年没有立刻走向最近的逃生通道。它正窝在一个角落,专心摆弄那个餐叉。
31号其实有很多话想说。比如他不知道,原来原型有那么一段被猥亵的过去。有心理阴影也难免……
但是时间不够他这样剖白。
“下位体,你为什么不撤退?主人现在的状态很危险!”
【31号,我只是忽然想到。】带着白兔面具的少年没有抬头。【既然主人来了,不如陪他做完这个游戏?】
“什么……”31号正心思翻滚,被下位体的念头惊到。“你……你想揭发他?那是不可能的!”
【也不是不可能。】白兔少年指尖翻转,兴致勃勃。【还是你提醒了我……只要我赢了这个游戏,就能要求一个愿望,不是么?】
31号的心无限下沉。他知道这孩子会要求什么。
自由,那是下位体半透明的眼睛里,唯一有高光的时刻。
可是就在片刻之前,那蝴蝶状的神秘信号告诉了他一件事:
【……复制体的维生非常复杂,离开庄园很难长时间生存。尤其下位体,一般活不到半年。】
“下位体,我问你。”31号打断了少年,缓缓问道。“你所谓的自由,也包括我么?”
白兔少年愣了一下。
【你问了一个很复杂的问题,我的运算正被占用于……】
“回答我。”31号垂着眼眸。“这是很重要的事。”
【好吧,设定为第一优先回应事项。】白兔少年放下餐叉,挠了挠头发。【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我的任务目标只有‘获得自由’,并没有其他附加条件。】
也就是说,自由一天,还是一生,对它而言并没有区别。31号凝视着这个厂区死角的小房
', ' ')('间。
作为为爱而生的复制体,他并不在乎在怎样的环境下生存。他只是怀念那些黑暗的夜晚,有人隔着纱帘守在他床边。
或许感觉到31号的沉默,下位体歪了脑袋。【31号,这个回答让你不舒服么?需要我更改回答的方式么?】
【有人在过来。】它忽然起身。【糟糕,杀人游戏要开始了。】
它刚与教团的人接头,不能让他们损失太多人员。可是那主人已经走远,它失去了最佳的揭发时机。
在死亡讯息到来前,它叹了一声,做出了决策。
*
盛大的宴会到了尾声。夜色已经很深。
走廊上,楼梯下,到处横倒着大醉的人群,毫不在意地赤裸身体,却蒙着面容,相拥着发出一两声悲啼似的笑,令人毛骨悚然。
那位主人并不在意这种放浪,他提着烛台,徐徐地跨过一簇簇幽暗的房屋,和逐渐冷却的肉体。
血红的玫瑰在璀璨的水晶吊顶下怒放。也有一些人在厮杀。反正不是杀死对方,就是被最后的主人杀死。但没有人注意到真正的主人,也就是无尽的奖赏,刚从他们背后走过。
或者,在这样盛美的厅堂死去,就是主人赐予他们的奖赏。
毫无意外的结局。
美青年恢复矜贵而冷淡的微笑,打开全体指令通道。“本次游戏即将结束,很遗憾地通知各位,挑战失——”
他话音未落,忽然感觉银光一闪,极致的视力看出那是一道餐叉的形状。
那是二楼转角射来的一道激光。他并没有躲避。这种程度的激光根本无法对人造成伤害,更不用说他是超S的机体。
但意外并没有结束,那道银光的终点并不是他,而是大厅顶端奢华的水晶吊灯。银光发出的第一级爆炸打断了水晶灯的悬梁,于是圆桌大小的水晶灯轰然从天顶坠落。
转角的尽头,白兔少年最后回望了一眼。深夜下的别宫辉煌得仿佛在燃烧一般,直到大厅的灯光骤然黯淡。
他的确会来。
转角有一棵装饰精美的小树,上面挂着彩色的小礼物和蜡烛。少年停顿了一下。
其实它一开始就知道。这次宴会,那主人不会缺席。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
年轻的忧背靠这组织粉墨登场,俨然成为一个传奇。传奇的时间总是紧张,他整日在各方势力周旋。而晚熟的舒只是校园里一个普通的学生。
忧忧不喜欢被人摆布,他忙着蚕食组织的势力。他们越来越难见一面。
舒从来不会说什么。其实两人之间,向来是舒迁就忧多一些。
庄园里至今还留着一张旧照,是舒毕业的时候。他们没有其他亲属。师生都说,这是普通人一声中重要的时刻。
舒坐在树下小声打电话,问忙碌的哥哥能不能来看他的毕业典礼。
“是那一天?我看一看……”
暮春时节,舒的头发被暖风吹得翘起。
“那一段时间会很忙,但哥会努力争取的。”
毕业典礼的前一天,舒一个人在彩排学位服。学位服像是一个巨大的帐篷,他折腾半天,还是穿反了。
这时他收到哥哥的讯息:对不起,明天组织有事,不能缺席。
舒也没有特别的失望。他早就做好准备。只是仿佛筋疲力竭,懒得再把那件宽大的袍子摆正。
典礼时同学都很激动。舒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他只是学着他人,露出一些表面的喜悦。
学着做一个普通人,已经耗尽他所有的精力。
到了授予学位的环节,台下的掌声此起彼伏,越来越热烈。
舒的嗜睡症日益严重,几乎要睡过去,直到同学推了推他的肩膀。
“嗯,怎么了,帽子歪了吗……”
“快看!舒!快看!”
少年模样的舒睁开惺忪的眼,只觉得耳边有女生在兴奋地尖叫。再一抬头,是穿着浅色西服的哥哥款款走上台,正对他招手微笑。
忧平日就声色惑人,但深色为主。这次穿了浅色,映照得格外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这是怎么回事……”舒这下睁大了眼,确认自己不是出现幻觉。
哥哥是作为校董代表来的。也就是所谓的组织“有事”。校董当然也有有很多。轮到舒这个学院,忧忧才出场,排队领取学位的学生队伍顿时有些沸腾。
学生们十有八九涨红了脸,有生以来难得见到这样俊美逼人的一幕,兴奋地交谈今天实在好运。
“这么年轻就是校董代表,不是,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舒,别睡了,你看到了吗?”
“嗯,嗯。”舒低下头,胡乱应着,仿佛做错了事一般不敢抬头。热切的人流就这样架着他,熙熙攘攘向前走。
“抬头,舒,看镜头。”
哥哥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舒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浅色西装衬着一头长发,
', ' ')('他的哥哥仿佛在身边发光,照得他不太能思考。
全校的人流,刺眼的闪光灯一霎一霎。舒已经没有办法反应,被美丽绝伦的哥哥摆布着,接过证书,并排合影。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舒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
“这是一个惊喜。”合照的时候,忧忧搂着弟弟,贴得很近,笑得很动人。“这么重要的时刻,我当然不会缺席。”
忧忧看着弟弟隐隐高兴起来的样子,在心中补了一句:
我也不想看你和别人合影。
后来舒还被安排了一场送花任务。他知道这都是哥哥故意的。
典礼结束,他们在校园里走动。到处都是拍照留念的人,还有偷拍着忧忧的镜头。
忧忧已经习惯了这些,搂着弟弟的腰在学校里漫步。他手上还有一捧花,是一整捧红玫瑰搭配满天星,加上白色西服,这个场景让人看了非常想尖叫。
……而舒低着头,很想找个地方钻下去。
“又是红玫瑰。”长发美青年轻嗅着,挑剔着。“为什么总送给我红玫瑰。”
“哥哥不喜欢么?”
“看多了,就腻了。”
“这样啊。”舒转转眼珠。“那我以后就送哥哥黄色的玫瑰,怎么样?”
“傻瓜,你知道黄玫瑰是什么意思么。”忧忧笑了。“倒是你毕业了,以后想做什么?”
忧忧问得轻松,心中其实有些不安。他来接洽时,舒学院的院长盛情表扬了一番,说舒虽然偏科,爱睡觉,却是一个罕见天才。务必要送去深造,否则就是科学的损失云云。
忧忧却是有私心的。他希望弟弟像星星一样闪耀,但不希望舒离他太远。
弟弟偏过头。一瞬间的微风浮动着他的碎发,六月的阳光将少年照耀出毛茸茸的侧影。
“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忧忧很喜欢这个答案。
后来发生了很多很多事。
组织日益庞大。舒的嗜睡近乎绝症。
忧忧被迫压抑着对弟弟的炽热感情,也近乎一种绝症。
有人告诫他,如果想要舒活下去,就不能放纵他那种扭曲的感情。
约束不了,就不要靠近舒。
他不知道那段时间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人的感情越是压抑,就越膨胀,最后成为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他不敢有空闲,否则就会去舒的公寓楼下;他搜罗了很多男孩,眉眼,鼻子,或者神情……只要让他觉得相像,就会不计手段送到床上。
他的行事也越来越疯狂乖张。当然对于他这个行当的人,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只有他心里清楚,他只是在用一种疯狂掩盖另一种疯狂。后来他怕舒的电话,他会控制不住地听着舒的声音在下面手淫。但是没有弟弟的消息,他也会焦虑得发狂。毒瘾一样的想念在他的全身蔓延。
“哥,你最近……好像不太好。”
这是他那些狠辣下属也不敢说的话。面对他,舒从来都是直说的。
黑色披风的尊主放下燃烧的烟,捧着电话的手不住地颤抖,如同毒瘾发作的人终于得到一只注射器。
“我……没事,过了这一段就好了。”忧忧声音沙哑。喜悦与无法靠近的绝望同时煎熬着他。“过了这段时间,我就来看你。”
其实离开那个疗养院,他们已经一年未见。
忧忧根本不敢想如果舒出现在眼前,他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可今天是你的生日宴会,我都知道了。”
弟弟的声音似乎也带了一些情绪。
已经呼风唤雨的大人物,此刻仿佛被逼到绝境。“舒,乖……好好在家等着,我这边太危险。不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那要到什么时候呢……”对面的声音低了下去。“哥,我不需要庆贺的位置,我远远地来看你一眼,就一眼,也不可以么?”
忧忧的手指深深嵌入真皮的扶手,他的心几乎要在此被捏碎,却只能装作冷淡。“不行,舒,看一眼也不行。”他的神经都在痛苦地叫嚣,不知不觉提高了声音。“舒,你和我不一样!你根本不知道……”
你可以看见我,之后平静地退场。但你根本不知道,哪怕是远远看见你,我会多么失控,我会从最高的地方冲到你身边,杀死那些碰到你的人,然后把你按进骨血里……
对面传来一声叹息。
“哥,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少年一般的声音,山溪一样清凌凌地在岩石上流动,仿佛从未变过。“舒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所以你……讨厌我。”
有一个瞬间,忧忧希望这个世界就此毁灭。
为什么,他们竟要经受这种猜疑,痛苦和分离。如果一切在上个瞬间毁灭就好了。他就永远不会不会听到弟弟这么失望的问句。
不论他如何小心,他们之间岌岌可危的关系,或许终究要破碎掉。
“舒……”他缓缓提气,“胡说什么,快收回。”
', ' ')('“哥哥,如果……”舒反而执拗起来,“如果,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呢?”
“舒!”忧忧捏着电话,感觉世界离他越来越远。
舒不是一个抒情的人。他这样说,必然是真的有所担忧。
“你……你不要胡思乱想。你的病,会有办法的。你要相信哥……”
没错,哪怕是和魔鬼交易,或者变成魔鬼,什么都可以。
耀眼的灯光,照得宴会主角面色苍白,颜色嫣红。
许多有头有脸的人来祝贺。他照单全收,一杯接着一杯饮酒。
最后不知是哪个下属扶着他去了贵宾休息厅。他觉得自己没有醉,坐下以后才觉得天旋地转。
贵宾休息厅的门开了,一个年轻的侍应生走进来。他的制服很整洁,但面对这样的大人物似乎有些紧张,说话带着鼻音,刘海的碎发柔柔垂下来。
“先生,有给您的信。”
“放在那。”
忧忧随手将他挥退。他喜怒无常,却没有刁难小人物的习惯。大人物应有大人物的姿态。
“是。”
侍应生应首,留下一卷绒毯,就鞠躬离开了。
他数次打开手机,却没有按下通话键。
深夜的钟声敲响。他忽然觉得冷,伸手去捞那个绒毯。
绒毯拉开的时候里面掉出一个纸包,里面裹着一张贺卡,和一支新鲜的黄玫瑰。
【如果哥哥不想要红玫瑰,那我以后就送哥哥黄色的玫瑰。】
*
沙龙的大厅陡然变暗,只有四壁维持着靡丽的昏暗。水晶吊灯带着无数闪耀的光点砸向地面,轰然粉碎的瞬间,如群星陨落。
那主人已经感应到,刚才的变故并不是攻击,那道激光似乎将什么能量留在他的面具上。鬼使神差地,他摘下银面具,翻转过来。
果然,精致的银面具表面不复光洁,而蚀刻上了两行熟悉的字迹,携带着激光的能量,在昏暗的厅堂里微闪。
【……我来看你了,哥哥。】
真正的ai管家从外鱼贯赶来。
“主人,您刚才宣布游戏中止?是否进入屠杀模式……?”
那主人恍然未闻,只是怔怔地看着揭开的面具,眼光闪动。
ai们面面相觑。他们第一次遇到主人宣布结束时被揭发,不知该如何处理。
“……等一等。”
美青年托着面具,怔怔看着那幽灵一般的留言。
“是谁……到底是谁……”
他快速回溯起会场的每一个人,又感到难以思考。
那一日排山倒海的痛苦和喜悦,开了闸一般在他体内流转。
究竟是谁在精心设计?这个主谋已经接近成功,目的又是什么?
“立刻检查……”
随着他发话,吊灯的残骸中发出了最后一道火光。
人群发出一声惊呼,以为这是宴会的余兴节目。
昏暗奢靡的大厅,一道焰火就着水晶的碎屑升空,最后在天花爆开。散落成点点金色的焰火,在阴郁迷离的天顶画下,和人们仰望的眼中,组成了一朵绽开的黄玫瑰。
迷离的人群已经忘了坠毁的水晶灯,纷纷为这一朵玫瑰欢呼鼓掌。
*
红玫瑰的花语是炽热的爱,黄玫瑰的花语是真挚的祝福或遗憾。但人们都觉得红玫瑰最适合那个修罗一样的尊主。
黄玫瑰压着的贺卡,有两行熟悉的笔迹:
【我来看你了,哥哥。这是一个惊喜。
祝你……】
钟声回落,仿佛魔法结束。
原来那个面生的,拘谨的侍应生并不是别人。但是当忧忧追出门时,已经没有了踪迹。
*
“主人?”ai管家再次试探地问。“您的面具被取下,是否要找到那个人,要他询问他的愿望?还是继续屠杀?”
焰火一闪而逝,仿佛一场盛大的凋谢。
不知何处的风,盘旋地穿过交叉纵横的走廊,拂动那一地璀璨的残骸,发出呜咽声响。
零点的钟声响起。
那曾是他们的遗憾,被他忘却的遗憾。仿佛穿过了百年的时间的问候,再次递到他手上。
“不用。”长生的尊主将银面具放在手心缓缓摩挲,声音低哑。“他的愿望,已经达成了。”
如今,因为他忘却,只是他一个人的遗憾。
*
忧忧仍然保留着那张贺卡,却不敢再看。那上面的每一道比划,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却不敢放入复制体的记忆里。
他无法断定,那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刻,还是最痛苦的。
或许这两者,根本无法分辨。
【我来看你了,哥哥。这是一个惊喜。
我很好,什么都不需要。祝你生日快乐。
对了,过了零点就是我的生日。那也祝我生日快乐吧。】
', ' ')('舒在世时,很少有人知道他们是兄弟。更少有人知道,他们其实只相差不到半天。
所以他们总在零点前后,一起庆祝生日。
可惜后来魔鬼也无法达成他的愿望。而舒所说的最后一面,真的成为了最后一面。从那以后,他们的每一面,似人的,非人的,机械的,虚拟的……都是最后一面。
“立刻封闭全场。”
看着这道闪烁的幽灵留言,忧忧想起被他斥走的,不停否认着的复制体,面色阴沉下来。“不论是真是假,绝不放过任何线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