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被沐烟眼中的寒气震住,他恹恹开口道,“小嫂子,那个坐在树下的人是我哥啊。你竟然认不出来?”
松开死死抓着容泽的胳膊,沐烟震惊,那个她以为永远不会再见到的人竟然是她的珞珞!不对,绝对不可能,沐烟蹙眉,明明长得一点都不想,而且那个少年明明是不会说话的,容珞会说话,而且口齿清晰,怎么可能?当记忆和现实中的两个人的身影交相辉映在一起,沐烟摇头,绝对不可能,他不可能是珞珞。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沐烟瞪着容泽,眼神凛冽地似乎可以将他冻结,“他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容泽被冰冷的视线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突然听清楚沐烟暗自呢喃的话,回忆道,“小嫂子,你要是不相信,就去我哥的书房,那里应该还有几张相片吧。”
一把推开容泽,沐烟以疯狂的让人咂舌的速度向书房飞奔而去。
容泽看着远去的那抹身影,动了动一旁早已看呆的阿九,“快帮我个忙啊!”
“是是,二少爷。”阿九回神,他只是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少夫人竟然这么厉害。
二楼书房,沐烟推门而入。
干净整洁的白色桌面,电脑旁摆放着一摞摞整齐的文件夹。
一如既往的,书房摆放严谨而有条理,各种书籍和报刊分着类别摆放在书架上。
而沐烟此时根本无法克制自己的疯狂,她在接受过组织里的情绪克制考验后,竟然失控了,她控制不了自己此时翻涌而上的亢奋。现在,她只想找到那个少年,那个曾经不会说一句话的少年。
疯狂的翻找着桌面上的东西,容泽告诉她,这里有照片的,可为什么她什么也找不到?
半晌后,看着被自己翻腾地一片狼藉的书房,沐烟突然蹲下身来,她用手臂抱着自己的双腿,竭尽全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当一些埋藏在心底地东西翻涌而起,她才知道她一直都没有忘记。而且,这么多年,她一直想要再见他一次。
冷静下来,最后实现聚焦在书房里上锁的柜子上。定了定神,沐烟伸手,想起上次在卧室里容珞抱着她输入的密码,她也抱着尝试地心态在按键上按下了自己的生日。出人意外,柜子的门竟然开了!
柜子很大,可里面的东西却不多。几张因为时间太久而泛黄的照片,一堆厚厚的信件,还有一份牛皮纸包裹的密封资料袋。
信件一封一封拆开,再也熟悉不过的字迹就映入了眼帘。泛黄的信纸有种复古的触感,沐烟握着信纸的手忍不住有些颤抖。
xxx年xxx月xxx日,先生,谢谢您通过慈善机构对我学费的捐助,我会努力学习的,继续加油的。
xxx年xxx月xxx日,先生,您通过慈善机构资助我的学费我已经收到了,能够上西雅图最好的中学都是因为您的帮助,谢谢。
xxx年xxx月xxx日,先生,谢谢您寄来的高中资料参考书籍和各种图书画报,托您的福,我的年终考试得了a+,再次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
xxx年xxx月xxx日,先生,您额外资助我的生活费我真的不能要,最近我在打几份零工,个人的开销不成问题。对了,西雅图下雪了,还真是美呢!天冷了,您要记得多穿衣服。再次致以诚挚的谢意。
xxx年xxx月xxx日,先生,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因为我终于被梦想中的西雅图华盛顿大学录取了。真的没想到,学校竟然如此开明,他们竟然破格录取了长期生活在西雅图贫困区的华人。好运来临的同时,我也想把这份好运传递给您,如果不是您一直以来通过慈善机构对我的资助,我也不会有今天。感谢您多年来,对我的帮助。
……
白皙的手指轻触上照片里的那个少年,沐烟蹲下身抱着膝盖,竟然开始无声地啜泣,“这个混蛋,究竟隐瞒了她多少事情?”
视线一片模糊,晶莹的泪水从她的脸上滑下,落在照片中少年的脸上,仿佛他也在陪着她一起哭泣。
那个晦暗的狂风大作的暴雨夜,女孩子漫无目的地走在茫然的街道上,大雨滂沱,巨大的雷声伴随着恐怖的闪电响彻在她的头顶。她要去哪里,没有家的她能去哪里?为什么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她苦笑,是不是又在做恶梦?可这噩梦怎么这样的清晰,连雨水的冰冷她都感受地那么彻底。她就那么走啊,走啊,不知道何时才能走到尽头,走出这个可怕的梦境。冰冷的雨水从她的头上倾泻而下,她赤着脚踩在冰冷的雨水中,彻骨的寒意从脚心一直涌到全身,冻得她四肢百骸都开始僵硬。终于成了被抛弃的那个孩子,可她不明白到底是自己哪一点儿做的不够好,他们才都那么厌恶她。她什么都没有了,连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都没有,还有什么资格要一个温暖的家。
红绿灯交错的十字路口,她仰头看着漫天大雨萧萧而下,全身被冻得一片僵硬,视线越来越涣散,她已经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突然,她似乎感觉到迎面有劲风狂涌而来,来不及思考,随着一声急促的刹车声,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车子强烈的劲风带倒,只一刹那她整个人就重重地摔在了冰冷的雨地里。
大雨滂沱,倒在地上的昏迷中,她感觉胳膊和双腿针扎般的痛起来,头晕目眩,她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口中是狂肆上涌的血腥味道,朦胧的视线中是一辆黑色的宾利,车停下来,有人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抱着她的怀抱很温暖还有一丝不知名花的凉香,眩晕中,她还听到有个急切的声音,“少爷,雨大,快撑上伞。”
雨水浸透了抱着她的那个人,白色的衬衫上沾染了艳丽殷红的鲜血,她唯一的意识已经再也支撑不住。
看着怀里已经完全昏过去的女孩子,少年蹙眉。
“少爷,要不要我帮您把她送去医院,付了医药费再给一些补偿就好了。”一旁撑着伞的男人在一旁帮少年出主意。
可他没想到的是,少年抱着女孩子直接越过了他,打开车门,他抱着女孩子上了黑色宾利。
一旁的年青男人震惊:他家少爷的意思是要带这女孩子回容家?上车后,看着坐在后面的少年,精致的脸上表现出极度的不耐烦,开车的年青人心里‘咯噔’一声,急忙拉动引擎,踩下油门。黑色的宾利在暴雨夜缓缓前行,大雨倾盆而下,雨刷来回摆动着,赶走落在玻璃上的雨水。
少年冷着一张脸,低头看了一眼被他抱在怀里已经昏迷的女孩子。修长的手指带着他的体温,慢慢地将她唇角的鲜血抹掉。女孩子紧紧抱着她,长发散乱一身的伤痕,脸色苍白地宛若没有生命一样。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伸手轻触了一下她的额头,滚烫地感觉仿佛可以烫伤少年的手指。他抱着她,怔怔地看着昏迷中,她脸上深深的绝望,突然感觉自己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这样绝望的神色,好像以前的他,他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被打击到,对世间万物都失去了兴趣。可那深深的脆弱让他没由来得想起自己的处境,他们都是对这个是世界绝望的人。
少年望着窗外,深得不见底的暗沉夜色,大雨滂沱,一切的一切都冰冷的没有一丝人情味,只有他怀里的这个女孩子,她身上散发的热度可以让他感觉到一点安慰。他抱着她,越来越紧,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也许只是为了温暖一下自己太过冰冷和封闭的心,他紧紧地抱着她,在那个雨夜里。仿佛互相支撑的彼此就是活下去的全部希望。
容家旧宅。
“少爷,到了。”司机下车撑开伞,上前打开车门的顾铭看着少年怀里的女孩子,微微怔住。
“少爷,用不用我来?”他看着少年一如既往冰寒的脸,伸出的手臂却僵持在了空气中。
越过他,少年抱着女孩子直接去了自己的卧室。
“那个孩子是?”顾铭试探的去问开车的司机。
“回来的路上被撞倒的,估计不是很厉害。”司机和顾铭一起看着少年抱着女孩子越去越远的背影,“不过可喜可贺的是,少爷终于对外界事物有反应了。”
“哎,他这样一直沉默自闭着不理会任何人,已经有五年多了吧。”顾铭叹气。
“心理医生不是说,少爷因为那次绑架自闭过于严重,已经不接触任何人了么?”
顾铭的眼中一亮,缓缓道,“希望这次他的异常对以后的心里恢复有所帮助。”
“你说,少爷还会再开口说话么?已经五年了,会不会以后一直……”
“这事情可不能乱说。”顾铭看着司机,眼中闪出凌厉的光。一旁的司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出言不慎,“我去把车送到车库。”一脸尴尬地笑笑,他急忙踩下油门,赶紧闪人。在容家,每个人都很清楚,说了不该说的话,下场一定很惨。开车的司机出了一身冷汗,还好顾铭提醒,不然他管不住自己的嘴绝对会闯大祸。
以冷色调为主的卧室,冰冷地仿佛没有一丝温度。
女孩子被容家的私家医生看过后,告知坐在一旁的少年,等她烧退了,就没有大碍了。
湿漉漉的长发被修长的手指撩开,露出女孩子苍白的唇,以及高烧中充斥着病态红晕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