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也是因为这个?”熟悉的低沉的嗓音,听上去态度十分恭敬。叶知郁知道,是他。
那温柔的声音像是叹了口气才缓缓开口:“小姑娘最近可能没好好吃饭,急性胃炎,发烧是体内有炎症。我给她挂水了,烧退了就好。回去多喝点粥,吃饭吃得清淡些。不过这个项天你知道的,要是不重视,长此以往可能转慢性胃炎,像你一样,可就麻烦了。”
“嗯,我知道了。”
“我说项天,赤刃的女兵团不是在二区训练么,怎么你领着人风风火火跑我这里来了,脸色还那么吓人,害得我一把年纪给你吓得,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郝大夫,对不起。”
“哎,不说这个,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的。那小姑娘,你女朋友?”温柔的嗓音里显然染上了揶揄的味道。
那边闻言突然陷入了沉默,好半晌才响起男人低沉却坚定的嗓音:“她是我的爱人。”
“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儿,还不和郝大夫我说,你小子不会以为我心疼你那点份子钱吧!”
接着就是笑声,谈话的气氛明显好了起来。
叶知郁躺在床上,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心里却因为他那句“她是我的爱人”,无数情绪汹涌澎湃起来。那些她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感情,在瞬间因为他的简单一句话就死而复生。
她知道,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没有多余的感情成分,可是她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动容了,心软了。
曲项天掀开帘子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叶知郁睁着眼睛直愣愣盯着天花板的模样,墨染的眸比往常要幽深许多,里面不知翻涌着什么。
叶知郁察觉到他进来,撑着自己做起来,直直看着他眼睛,委屈,埋怨,无数的情绪和话语在胸口盘旋,可是最后,她选择轻轻扯动嘴角,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很浅,浅到几乎不可察觉,仿佛透明的玻璃,却像是一击重击狠狠敲在了曲项天那颗自以为坚硬如铁的心上。
她的生理期他从没有在意过,不知道并不是他的错。让她来赤刃,部队里的生活原本就不轻松,一天三顿一顿解决他作为首长也常常如此,没道理她不能。阿凌说她怠慢工作,他不信,因为这些天他亲眼见得她有多努力,但是冲撞上级还出言威胁却是让他失望的。她的脾气吃点苦头,没什么不好。
所有一切,所有一切都并没有问题。可是曲项天现在就是他妈该死地想要杀了自己。
为什么她脸色糟糕成那样他却没看出来,还严声厉色地凶她?
为什么他明明知道怠慢了胃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却还是放任她虐待自己?
为什么明知道她脾气硬,他就不能多让着她一点?
曲项天最无法原谅自己的,是他明明一直都在她身边,却眼睁睁看着她变成这样。
她眼里的情绪太明显了,他知道她对他的心思。虽然不知道几分向着他和赤刃,他却还是利用了。让她进来赤刃内部,一方面可以从不知目的为何的a-tm手下保护她的安全,然而更多的,是故意让她接触赤刃的内部情报,也也是为何将她分在了负责电子密码破译与翻译的部门。他知道她一直通过某种方法和绝影联系,这招欲擒故纵,就是等待时机,待她和绝影联系他能给后者致命一击。
但是现在,骄傲如她,虽然不知道她想通了什么,但是她显然是原谅了他。
眼前的人,曾经在他面前张牙舞爪得像一只小猫,现在却苍白得好像脆弱的花朵,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想安慰他没事。
话在喉咙间滚了几下,曲项天却没有说话,她也没有,两人就这么静静看着,直到郝大夫进来拔针头。
发现两人之间气氛诡异,人到中年的郝大夫自然有年长者的眼神和阅历,心里明白小两口多半是闹别扭了,也没说什么,收了吊瓶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郝大夫就走出了医务室,将空间留给了那两个人。
最后,是叶知郁先开的口。
“部队里允许请假吗?”叶知郁道,“我想回家一趟。”
剑眉一沉,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不”字下一秒就被咽进了喉咙里。
“回家做什么。”
“在外面的世界受了挫折,回家找妈妈告状求安慰。”叶知郁半开玩笑地这说,眼中却是显而易见的疲惫。
曲项天盯着她沉默半晌,才冷着声音再次开口:“你的家在帝京。”
叶知郁闻言却摇了摇头,眼中染着曲项天看不懂却觉得不悦的光:“不,我的家在n市,从来都在n市。”她能依赖的人,只有真正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