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乐朝她点了点头,默默然看了眼段羽安,也没说再见,转头就把竹栅栏给合上了。
段羽安摇头失笑,他心想:这小屁孩真是欠收拾,一点儿礼貌都没有。
***
出了镇子就是环城路的入口,往市区方向的车不多,和对向的车水马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十四姨握着方向盘,开启了话痨模式:“早几天我听我弟说,介绍了个大明星过来让阿乐治病,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你从哪里过来的啊?”
段羽安望着窗外飞速晃过的路灯,礼貌答:“北京。”
“那挺远的,今天是第一次过来?”
“对,早上刚到。”
“谈的怎么样?阿乐有答应帮你治吗?”
段羽安不喜欢和外人谈起自己的病,便简单回了个“嗯”字。
“那就行。”
看得出他不想聊这个,十四姨果断换了个话题:“外面总有人说阿乐脾气臭难啊相处什么的,你可千万别信啊。”
“那些都是治到一半就跑了的病人乱传的。”
“全是假的。”
说起自己的外甥,十四姨言语中尽是宠溺:“其实阿乐这人心地很好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罢了。十几岁的孩子,人能坏到哪里去。”
在她的认知里,祁乐还停留在四年前,刚搬回石尾镇时的样子——天真可爱,能说会道。
有些长辈聊天根本不管你有没有在听,喜欢自说自话。而有些则喜欢互动,会时不时问一下你的看法。
十四姨就属于后者,她说完看向副驾驶,问:“你说是吧?”
段羽安终于把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脑海里闪过祁乐白白净净的乖巧模样,笑着认同道:“你说的对。”
“他性格的确不差。”
十几岁的孩子,再凶也是只纸老虎,顺两下毛就下去了。
得到段羽安的认可,十四姨表情松了些,语气却沉了下去,她叹了口气,说:“阿乐以前性格不这样的。”
听到“以前”,段羽安顿时来了兴致,虽然他和祁乐相处时间不过几个小时,但他明显感觉到这人的身上背负着很重的秘密,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深入了解。
“他以前是什么样的?”
十四姨陷入沉思,静默了片刻后才开口:“有三四年了吧?阿乐变成现在这样。”
……
虽然已经过去好几年,但忆起往事,十四姨依旧历历在目。
四年前的某个夏天下午,她和往常一样,在家附近的麻将馆会牌友,突然接到了久不联系的远房表妹打来的电话。
对方语气极轻,几乎要淹没在棋牌室吵杂的背景音里,十四姨听不清内容,只好走到外面问她:“什么事啊?”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才传过来说话声:“阿姐,能让小乐去你那住几天吗?”
那次是十四姨初次见她这个表外甥——十六岁的祁乐,一身校服朝气蓬勃,笑起来一对眼睛弯弯的,比夏日的骄阳还要耀眼。
打招呼时的声音也充满了活力:“十四姨好。”
……
十四姨收了回忆,心里五味陈杂,她接着刚才的话道:“阿乐以前话很多,又粘人,是个活泼开朗的孩子……”
“只可惜十六岁那年,父母闹离婚,他爸和别的女人去了别的城市,他妈受不了这个打击,没多久就走了。”
祁乐妈妈具体怎么走的,十四姨并不清楚,她只知道这件事给祁乐造成的伤害很大。
“我那个表妹,也就是阿乐妈走了之后,阿乐好像有整整一年没有开口说话,性格全变了。后来被他外公接回石尾镇,照顾了大半年才重新开口。”
原本是个爱说爱笑的孩子,因为家庭变故成了个半个哑巴,性格也越来越孤僻,十四姨想起都觉得痛心。
可让她更痛心的事还在后面,祁乐的外公本就年事已高,大病小病缠身,说得难听点,半只脚都已经踏进棺材里了。
痛失爱女的打击加速了他离去的进程,前年跟着也走了。彻底留下祁乐一个人,孤孤零零的。
“你说老天是不是没开眼,就连阿乐最后的亲人都要带走。”
若祁乐是她的孩子,定是护在手心上都怕化了,哪里舍得让他受这种苦。
“阿乐的外公走了之后,我喊他搬过来跟我住。谁知这孩子死活不肯,非要自己守着那三层小屋,说什么那是外公留给他的东西。他不能让它空了。”
“帮人治病这件事也是,阿乐从他外公那里接下来的。”
祁乐的外公年轻的时候是名中医,医术了得。老了之后改行做了厨师,药食结合,名满天下。祁家在石尾镇算是大户,名气很大,而当年祁乐父母离婚的事闹得全镇的人都知道。
十四姨说的这些并不是什么秘密,而她讲这些给段羽安听,无非不过是想让对方多理解一下外甥的坏脾气,多担待一下。
“到时候你搬过去他那里治病,有什么不愉快的地方,就过来找我。”
段羽安听得出神,他回想起不久前祁乐笑的样子,突然有些心疼。他笑着说:“不会有不愉快的,他年纪小,我让着他。”
十四姨放心的笑了。
***
车在一间高档酒店的后门停下,曹敏早已等在门口,见段羽安从车上下来,立刻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