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卢老板这样说江承德原本严肃的面容才稍稍缓和了一些:“多谢卢老板了,我给慧琴准备的嫁妆,应该足够充裕,想必不会被李家看轻。”
“对了,上次我和你说的事……”卢老板变了变表情。
“您放心,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些年您帮了我们家很多,就算我父亲已经死了,我欠您的人情也还不清。王府我不会去,永和居和顺和楼我也不会去,我是泰丰楼的厨子,哪儿都不会去。”
“那就好,那就好。”卢老板的笑容顿时灿烂了许多,看了一眼手上的食盒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把食盒抬起来往江承德面前的,“你家孩子多,这忙活了一晚上想必自己家的年夜饭都没工夫烧。现在都亥时一刻了,若是回去在烧年夜饭就来不及了,我托人专程去永和居给你打包了黄焖鱼翅,两色大虾和万福肉。谭师傅听说是给你要的特意亲自下厨,现在应该还温着呢,你快拿回去让慧琴热热。早些回去吧,别耽误了吃年夜饭。”
江承德接过食盒,从卢老板露出一个笑容:“您有心了,新年快乐。”
卢老板露出了一个极为真诚的笑容:“新年快乐!”
江承德拎着食盒往外走,三个儿子连忙跟上,刚一出门,其中一个江枫分不清是江卫泽还是江卫今的就顺势接过江承德手中的食盒。
不光接过食盒,还顺嘴问了一句。
“爹,为啥您不换酒楼啊?王府那边不都说开三倍的薪水挖您吗?”
江承德看了儿子一眼:“我们是厨子,但不是王府养着的私厨。”
“那为什么您不去永和居呢?我记得您和谭师傅关系也不错,永和居开的薪水也高啊。”
“卫泽。”江承德突然停下了脚步,扭头指了指泰丰楼门口的牌匾,江枫这才注意到他们不知不觉居然从后门绕到了正门。
但现在天太黑了,江枫凑近看都没看清那块牌匾,更别提江卫泽了,估计啥都没看见。
“看见那块牌匾了吗?”江承德道。
“没。”一听就知道是个老实孩子。
江承德:……
“没看见没关系,但你要记住,这块牌匾是我们家的,总有一天要回到我们家。其他酒楼开出的工钱是高,但一旦离开了,这块牌匾就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卫今卫明,你们两个也要记住,总有一天,要让这块牌匾回来。”
三个半大小子都齐齐抬头往上看,看着那块他们根本看不见,也不知道该看哪的牌匾,呆呆的不说话。
江枫也在抬头往上看。
虽然他知道他说的话江承德注定听不见,但他还是说了。
“它已经回来了。”
“快走吧,别让你们慧琴姑姑在家等急了,时候也不早了,要是再晚点回去只怕连我都要挨她的骂。”江承德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快步朝前方黑暗的小路走去。
三个还在抬头努力,寻找牌匾在哪儿的呆愣儿子连忙回过神来快步跟上。
江枫只慢了两步,三人的身影就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像是一部老电影的结尾,渐行渐远。
就在江枫连忙朝前走在黑暗中找寻三个模糊的身影的时候,就听见江卫明快活的话语。
“大哥,你说慧琴姑姑会不会已经把饺子包好了啊?我今天烧了一天柴火好累,我回去不想包饺子。”
“想啥呢你?我切了一天菜都没喊累,你才烧了一天柴就喊累,还想回去不包饺子,年三十的你不包饺子谁包?还想让卫国包不成?”
“那可不行。”江卫明的声音连忙拔高,“卫国这小子喜欢吃手,别到时候馅没包进去把口水全包进去了,我才不吃他包的饺子呢。”
“你还敢嫌弃卫国吃手,你小时候不光吃手你还流鼻涕呢,你可知道我给你擦了多少次鼻涕。”江卫今笑道。
“二哥你胡说,你就比我大一岁,我流鼻涕那时候你肯定也流鼻涕,要擦也是大哥给我擦鼻涕,哪轮到你。”江卫明有些恼了,声音也大了起来。
“对对对,小时候都是我给你擦的鼻涕。”江卫泽的声音里是止不住的笑意。
“爹,大哥二哥又欺负我!”江卫明说不过就只能告状。
“行了,大过年的说什么鼻涕不鼻涕的,手上还端着菜呢。”江承德也笑了,“不过卫明你小时候可是很喜欢流口水的,每次吃早饭的时候你娘给你喂一口粥得擦两次口水。”
“爹!”
一片欢笑声。
这些笑声仿佛一排排明亮温暖的灯笼,照亮了前面黑暗幽长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