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隐:“东渝坞巷,我见过她。”
短短几字,云迟生生愣了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忽而心念一闪,他倏地扬睫,一瞬不瞬盯着他的眸子,像是要将答案从他眼里看个明白。
隔了会儿,书房沉浸在幽静之中,而齐璟只是淡淡沉吟:“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漪心湖,乌篷舟,蜜糖水铺笑谈风云,烟花雨巷漫步春风,那个琉璃月下笑若芳菲的少女,清醒地凝注在他眼底,见之难忘。
一句相逢梦中,将情绪尽藏其中。
听出此间深意,云迟刹那坐直了身子,眸中诧异,后又慢慢静了下来,语气略有感慨:“她未曾与我说过。”
他们都未曾说过。
想起那日云姒突然跑来的情景,也是在此处,云迟有所顿悟:“她不知道是你。”
齐璟唇边掠过一丝极低的叹息:“先别让她知道。”
这个世上到处机锋暗藏,明枪暗箭之下,有些事,她知道的越少越好,何况世事无常,他所做的事,所谋划的路,不是倾尽一切,便是终其一生……
云迟眉目了然,随后神情微肃:“你昨日那般,今早的朝会赫连岐一定借此做文章了吧?”
他昨日将云姒径直带回了自己的寝宫,便是暗地和侯府结了个梁子,赫连岐早朝便出言规劝君臣和睦,为一女子扰了清明之政太过不该,他言论一通,面上是善意谏言,实际是将离间端了个彻底。
眸色深冷,是对对手不堪一击的轻蔑,齐璟似乎并没将赫连岐当回事,声线淡漠:“无妨,他那些三言两语反而称了朕的心,”他的神情探不见底,微顿一瞬话锋转道:“只不过姒儿在我这儿,你们明面上须得避讳。”
云姒既已在御乾宫,为避人口舌,云迟自然知道他们要见上一面极不容易,但只要她无恙,他就放心了。
“……嗯,”云迟沉默片刻,抬眸看住齐璟:“有些东西,替我带给她吧。”
旭日的光泽落在红砖绿瓦上熠熠生辉,一簇明亮透过窗格,隐约映着女子沉魅的睡颜。
已近午时,御乾宫偏殿仍旧静暗,无人来打搅,仿若远离了尘世喧嚣。虽入冬了,但殿内的安神香和暖炉冉冉不绝,丝毫不寒冷。
极为疲倦地深眠一整夜,云姒悠悠醒来后,迷朦的秀眸微眯,凝着光线,她恍然似梦,在床上躺了良久,才将抽离的意识收回了些。
那突然的变故,她早有预知,重来一次,情绪倒是没那么难控制了,只是心中的怨恨尤为强烈。
念及昨夜的事,她剪水双瞳轻轻一漾,昨夜那人的一目一语,指尖轻触,还有他怀抱的温度,都让她慌得心跳错乱,可最后那人却是什么都没做。
自己那点小心思他如何看不出来,想了想,云姒忽觉荒唐,但她……执意为之。
一息静谧,她缓缓起身下了床榻,穿上昨晚赵嬷嬷送来的衣裳,正要出去时,视线瞟到了那跌落在凳子边的灰白狐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