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极为缓慢地站了起身,动作很是不连贯,像个久居不动的老人家。等他站直了,才微微抬起头,深深地看向隔着半米远的张离。
他有些发白的双唇微张,却没有说出话来,然后他剧烈了咳了几下,十分慌张地拿起桌上的水杯,连灌数口才把那咳嗽压住。
张离听到这声带着点肺里回音的咳,顿时揪心了起来,不知道这是烟抽多了还是感冒了。他肺腑里双重担忧打着架,终于还是对陆淮身体的忧虑更胜一筹,他从喉咙口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话,“哥,你还好吗?”
陆淮淡淡地朝他笑了下,当着一大群人的面,轻声说,“你好我就好。”
在场的两位助理,两位经纪人,导演,江小雨连带化妆师,无人不被这句话激出了鸡皮疙瘩。那声音,那语气,实在是温柔得不成体统,不仅不像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甚至不像男人对心爱的女孩说的话,有点像父母对孩子,不,甚至像老人家对着宠溺的孙辈。
一时间,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陆淮的眼神快沁出水来,倾倒出言语形容不出来的意味。张导默默地瞥了眼,觉得如果是在表演的话,那么他演的应该是癫狂的思念,刻骨的情深,这副表情倘若放在电影屏幕上,实在要叫无数人心碎。江小雨在不远处看着,曾经的朦胧爱意又杀回来,心想,师兄太迷人了。
张离全然失了神,垂着的两手冰凉得有些颤栗,他闪过无数个念头,都是想的怎么抱着,吻着眼前的人,和他耳鬓厮磨,肌肤之亲。他满脑子只剩一点欲念,想伸出手去摸一摸陆淮瘦下去的脸庞,一点点描摹他的轮廓,然后去亲一亲那似乎有点泪痕的眼睫,在他耳边说,对不起,我不该跑,不该让你伤心。
可是,他没有。即便他的四肢听使唤,这么多人看着,也做不到。
陆淮也没有动,始终带着一丝笑意看着他。许久后,手掌伸进前襟,摸出来一块包装十分精巧的小方盒,递到张离眼前,然后手指慢慢下移,接着腾空松了手,那块东西落入了张离的西装口袋。整个过程陆淮的手连他的衣服也没沾到。
张离如鲠在喉,陆淮这么微妙地和他保持着那点距离,可那块小方盒却裹着不为他人所知的浓重爱意。
陆淮轻声道,“吃早饭没有,没有现在拿出来吃。要是吃了,就带回去吃。”
张离早在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包装上的英文字。那是有一年,他去巴黎参加时装周,晚上在路边闲逛时偶尔尝到的,当时惊若天人般兴奋地发信息给陆淮,说自己吃到了世界上最好吃的巧克力。陆淮当时还嘲笑了一番,说他多大个人了,还爱吃零食。
当时他买了一些带回国,可是吃完后就再也没在国内买到过,后来再去法国,身为路盲的他也没找到那家小店,从那以后他还惆怅地叹了好几回。
你不是还嘲笑我呢嘛,是什么时候偷偷记下的,又是怎么买来的。
张离感觉自己的泪腺就要不受控制,赶忙转了身,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那位置大概只有四五米远,他的几步路走地却仿佛在沼泽里,要用尽力气把自己往前拽。
就像半夜里剥好的小龙虾一样成谜,他也不知道陆淮是从哪找到的巧克力。
陆淮给他的惊喜从来都不是多贵重的礼物,也不是什么哄人的奇淫巧趣。只是放在普通人眼里也没什么的平常事,可是平常后面又用了别人猜不到的心思。
张离低头看着刘云丰备好的采访大纲,心思却在几米外的那个人身上,他想,我这辈子也不可能找到这么好的爱人了。
电影宣发的负责人走进来,和刘云丰、张瑜各打了个招呼,而后对着导演客气道,“导演,咱们可以出去了,外面准备好了。”
发布会来了极多的媒体。江小雨此前已经有很多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