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女“啊”了一声。雷狗不明白黑尾巴鱼是个什么,不过也不需要明白,他说:“大福在院里住得好好的,每天抓黑尾巴鱼玩儿,你过来吗?”
猫女思考了一会儿,终于把手上拿的东西递了过去。雷狗急不可待地翻看。最上面的是张老照片,雷狗一眼就认出年轻时的大豁牙。原来他年轻时就少了门牙,但头发浓密,体型瘦削。雷狗眷恋地看着照片里的人,年幼时的回忆纷至沓来。
再翻看底下的其他照片,乱七八糟的文件、来往书信……学者的推测是正确的,圣母院果然是因为那个原因才建起来。
猫女见他入了神,也不说话,从房间里源源搬出许多东西。都是她在雷狗回圣母院之前、在废墟里捡的。她从温泉的窗口爬进去,一点点地把看中的东西挪回家。大部分是纸张,也有碎瓦片,有门牌、书本、烛台、破碗烂盆,植物种子、饮料罐,雷狗觉得一些东西眼熟,但也记不起原来的位置了。
再说话时,雷狗的声音里充满了温情,“这些都给我可以吗?”
猫女说,给你。
雷狗笑了起来,柔声道,你跟我回去。
回医院?
不,现在圣母院是民宿了,民宿的意思是你在外面的家。
家?
对,走吧,跟我回家。
丘平回来的时候,就见到礼拜堂的长凳上坐着猫女,猫女膝盖上躺着大福。大家都有点拍她,离得远远观望。丘平惊得张大了嘴,良久才回过神来,问聋婆:“雷子呢?”
雷狗在院子的水池边清洗一堆破烂,洗好了,就晾在草地的报纸上、夹在晾衣绳上、倚靠在砖墙上。
丘平走近墙边一块长满霉斑的破木板,一米长,五六十公分高,只剩了半截,上面刻着“瘋病”两字。惊诧道:“这是什么?”
雷狗擦擦手,蹲在他旁边说:“我找到了圣母院的招牌。”
“疯病是……”
“麻风病院,圣母院是建来隔离麻风病人的。教授告诉我,澳门有一家圣母院,做的也是同样的事。”
“啊,”丘平茅塞顿开,难怪位置如此偏僻,村民又对圣母院退避三舍。这建筑既像医院,又像监狱,当时人极度害怕麻风病,说是给患者治病,主要还是把病人关在正常社会之外。
雷狗给他看病院的老照片,麻风病人形容可怖,身体畸形,照顾他们的是一群教士和护士,有外国面孔,也有中国人。老照片里的圣母院像是恐怖游戏场景,那时候却是这些人唯一的收容地。
“你打算把这招牌留着?”
“嗯,圣母院的东西都留着。”雷狗把抹布晾在太阳底下。
疲于奔命的一天,发生了这许多事,结果太阳还没落山呢。
那天晚些时候,拍鸟拍鸟大师和关律师退房离开。两夫妻整洁体面,互敬互爱,上午的事故仿佛没发生过。康康不舍道:“多谢光顾圣母院,希望很快再见到您。”
关律师握住她的手。雷狗很少出来送客,此时特地来到门口,帮他们提行李。拍鸟拍鸟大师说:“给你们添麻烦了,等会儿我去医院陪护宗先生,医药费用方面由我这里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