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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弦最终被沈决用披风裹着,仔细掩在怀中,运起轻功,玄色衣袂飘飘,几个起落间便落在了猎场周围搭好的幢帐外。
帝王的明黄幢帐外围着铁丝网,由玄林军驻守,令安排了三班侍卫接替巡视,戒备森严。
“…谁!”
叶重阳不及看清那逆光中落下之人长甚模样,险些以为有刺客入侵,直至窥见玄衣上绣着的精细游龙,才认出人来,肃然跪下道:“参见陛下。”
此次秋狩没有让周祁跟来,是故警卫一事全权由皇帝手下的玄林军负责,叶重阳正是玄林军的总提督大将军。
沈决脚步不停,只冷漠威严地嗯了一声,便进了帐内。叶重阳起身时,恰好从那落下的帐幕中瞥见那玄色衣襟中露出的一张薄红秾丽的脸。
……果然是皇后么。
他心中五味杂陈,诸般情绪化作一声叹息,轻烟般散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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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愈来愈娇气了。”
沈决皱着眉用手背探了探陆弦额头,果然烧得滚烫一片,人也昏昏沉沉,意识不清,似是贪恋沈决手凉,脸颊轻轻蹭着,柔软而又脆弱。
吩咐轻红去熬药,一旁随侍的浅碧捧来衣物软巾与药膏,就着帐内本就烧好的热水,替陆弦擦拭着腿间的浊液,又将药一一上好。
陆弦难受得紧,不大配合地挣扎着,被沈决紧紧箍在怀中,才略微安分了些。
药膏吸收殆尽,浅碧作势要解开陆弦腰带,却被沈决拦住,沉声道:“…朕亲自来换。”
浅碧喏了一声,乖顺退下。
陆弦这一遭发热,势必与接下来的秋猎无缘,需在帐中多养两天,是故浅碧取来的是件略厚的衣裙,衣襟袖边都缀着一层狐绒,绵软舒适。
沈决难得心无别念地替陆弦换好衣物,又将被衾拉过替人盖好,指尖抚过那微颦的眉梢,烧得有些干裂的唇畔,心下竟升起了那么一丝悔意。
专程将人带出,现下病倒之后又只能养在帐里,岂不是与在后宫无异,又何苦来哉。
沈决一向恣意妄为,鲜少顾忌他人,所幸之前也从未有什么事互相矛盾,但眼下便面临一个艰难抉择。
他若逞了一时之欢,陆弦便病来如山倒,不能如他所愿,飒沓英姿,若顾忌陆弦的身体,便要委屈自己,不能随心所欲。
“…啧,真是麻烦。”嘴上虽如此抱怨,沈决却轻柔地撩开那汗湿的发,将一方冷巾敷在陆弦额上。
“陛下,药熬好了。”
轻红捧着一盏玉碗,药已晾至温热,袅袅地升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轻雾,看那乌黑的色泽,也知味道必定不如何。
陆弦仍在昏沉中,沈决也未强行将人唤醒,含了口药,便吻上了那干裂的唇,将药一口一口渡了进去。
如今已至亥时,叶重阳带领将士巡视一圈后,估摸着晚宴将至,又回到了帝帐前,将将撩开帐篷一角预备入内禀报,便见这极其私密的一幕。
仿佛被热碳烫到了般,叶重阳猛地缩回手,帘帐垂下遮蔽视线,那二人相吻的画面却始终挥之不去,徒劳地怔楞在原地。
…他以为无情高贵的神,原也会为他人动情,落入凡俗么。
妒恨滋长心魔,终是魇气缠身,叶重阳耳畔仿若有恶鬼低语,扰乱神智,他不禁想起数月前,安远王之子沈卿前来府上,席间的那番堪称大逆不道的言论。
“…总之,将军若助我,保管这世上再无陆弦这人。”
他本是皇帝亲卫,如何能阳奉阴违,不尊圣意,当即冷面将沈卿数落一通,送出府去,沈卿却不恼,给他留下了一味迷香,只道无色无味,无痕无迹,遇火则发。
…叶重阳攥紧衣袖,只觉心头一阵苦涩,原来在那时,他的心思便昭然若揭,全盘落入他人的掌控算计之中么。
“进来。”
沈决的话音传来,打断了叶重阳的深思,立刻便端肃了神色,踏入帐中跪地请安后道:“陛下,晚宴将开了。”
“嗯。”沈决将玉碗搁下,又替陆弦换了一条湿巾,随即起身,沉声命令道,“照顾好皇后。”
轻红浅碧欠了欠身,恭送沈决出帐,叶重阳所率领的这一班人马也要跟着沈决赴宴,只余下两班侍卫,一班守卫,一班巡视,如此交替。
“……”沈决看不到的角落,叶重阳衣袖间似有什么飘然落下,暖炉中火势猛地升腾了一瞬,却无人注意。
……
走出营帐数里,沈决心下却突然极不安,旋即停下步伐,遥遥地望了一眼那明黄的幢帐,对着叶重阳沉声道:“你也回去守着。”
“…臣要负责陛下安危。”叶重阳闻言一震,下意识便顶了回去。
“你武功及得上朕千分之一?”
“…不及。”
“那还留在这儿作甚?”沈决冷面斥道,神色不容抗拒,“皇后若是有失,朕唯你是问。”
“…臣遵命。”
叶重阳无言以对,只能听令,一双眼
', ' ')('紧盯着沈决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仿若浑浑噩噩地做了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永生都被困在梦魇之中。
待他回到营帐,距离沈决离去已经过去一炷香,迷香果然势猛,众侍卫横七竖八,倒做一团,除却帝帐前立着的一黑衣人,再无一人醒着。
“…多谢大人。”
那黑衣人声线粗犷,中气十足,却隐含邪气,叶重阳听得出,此人正是周祁。
他脚下散落几只传讯所用的烟火,是暗卫十七察觉不对时意图发出,却被周祁一手刀砍晕。
入帐中将昏沉的陆弦扛起,那暗卫十七似有苏醒之意,挣扎着欲图护主,周祁不知十七有无认出自己,会不会将自己供出,索性将他也一并拎起带走。
他身量极高,巨人一般,携着两个人也来去自如,不见掣肘,向叶重阳点了点头,霎时间就隐于黑暗中,寻密道脱出。
叶重阳遥遥望向沈决所处的方向,只见远处火光烨烨,极热闹般,间或传来叫好声与笑闹声。
他闭眼听了许久,似是终于释怀了般,随手捡了一把剑,直直地捅入心窝。
如此,便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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