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个雪人堆得好不好?”清亮的声音将他从悠长的回忆中拉回来,原来苏瑗又堆了一个雪人,紧紧挨在方才那个雪人边上,已经镶上了眼睛,他接过她手里的螺子黛,给雪人画上两条细眉,含笑问:“像你吗?”
她看着雪人沉默许久,伸手摘下他的冠冕,用衣袖仔细地擦了擦才递给他,他见她神色怏怏,大约是玩得累了,宫人们早就备下辇轿,临走时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对雪人还是紧紧地挨在一起,她轻声道:“你瞧那对雪人,或许明日,或许后日,总有一天会融化,但起码今夜他们是很好的。”
辇轿里点着熏笼,温暖如春,苏瑗抱着个织锦靠垫,倚在一边发呆,盈盈烛光或明或暗地映在她脸上,更衬得她容色潋滟。裴钊想,大约自己是入了魔障,因她此时离他这样近,他却还是很想她。外头是冰天雪地,里面却是他与她的一方天地。他忆起幼时那个悲恸的雪天,他揣着一颗火热的心,可是母妃一个眼神,就把他浇得冰冷。那个时候,要是有她在该多好。
第22章贰拾壹
这场雪下了好几日,苏瑗也忙碌了好几日。接踵而来的赐宴与典礼可把她累坏了,每天一睁眼,就有无数个盛装华服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等着给她朝拜;每一场的筵席都是大鱼大肉油腻得紧;用膳时还要时不时喝一杯旁人敬的酒;歌舞升平下还不得不打起精神和内命妇们说说笑笑,听她们念叨谁家大人又纳了小妾,谁家的长媳与安人相处甚欢云云。
苏瑗觉得,自己最近的烦恼很多。
比如琅琊夫人抱着不满周岁的小帝姬来向她哭诉,说尚宫局给帝姬缝制的新衣少坠了颗珠子,她觉得这并不是甚么大事,琅琊夫人却不依不饶,哭哭啼啼地说这是宫人有意怠慢,非要教她做主;比如吴月华不晓得为甚么染了风寒,她要着人好生照顾她;再比如眼下,首阳公主归宁,公主归宁本不是什么大事,可这位公主是数十年前嫁到西凉的,算起来还是先帝的姑母,此番带着自己的重孙儿回京过年,自然要格外看重些。最强帝师
这日她又去陪首阳公主说话,公主上了年纪,耳朵不是很好,她也说不上甚么话,只能嗯嗯啊啊地附和着,公主的重孙儿倒很是伶俐,趴在地上打双陆打得不亦乐乎,她看得手痒痒,却只能干坐着眼巴巴地看。好容易回了宫,宫娥又禀告说裴钊要来用晚膳。
晚膳时裴钊又说要带她出去过上元灯节,她咬着银箸不说话,闷闷地搅着碗里的小匙,把一碗酥酪搅得烂糟糟的。
裴钊以为她是累着了,含笑安慰道:“今年有些特殊,后宫也没个主事的人,你且辛苦一年,待明年我挑人封个夫人,教她去做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