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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天已经有了酷暑的影子,连吹来的风都带着些黏腻的味道。
付锦彧从梦中惊醒,背上出了薄薄的一层汗、紧贴着衣物,让他无端生出一股烦躁感。
他看了眼时间,才晚上九点多。平时这个点他估计还在打游戏。
“怎么醒了?”
枕边安静看书的男人把目光转向他。
两人才在一起不久,但郑襄口吻自然,他合上书,替付锦彧按摩头部缓解情绪,“做噩梦了吗?”
他的指尖像是覆着松雪,白皙,修长,还带着一股凉意。
“……差不多吧。”付锦彧喝了口水,清清嗓子:“怎么还不睡?”
窗户没有关严,晚风顺着缝隙,徐徐吹动窗帘上的青色的流苏。
这鬼天气,昨天还冻得跟狗似的。
付锦彧身体不太好,一直不喜欢开空调。和郑襄同居之后还没来得及说,但郑襄不知怎么就知道了,开始不动声色的迁就他。
付锦彧把乱糟糟的被子踢开,侧身伸手碰了碰郑襄赤裸的手臂。肌理匀称,还带着沐浴后的清香,一点儿汗也没有。
属实羡慕了。
郑襄被他触碰地瑟缩一下,弯着眉眼,很是愉悦道,“过两天你放假,我想先把工作做完,我们出去玩几天。”
“有你这么个工作狂boss,手下的员工岂不是摸鱼都不心安。”付锦彧道。
两人在男生里都属于偏白的类型,但和付锦彧这种健康肤质不同,郑襄似乎是冷白皮,一看就知道是过惯了养尊处优日子的人。
郑襄笑了笑,“适当摸鱼有助于提高工作效率。我才不会这么不近人情。”
他状似无意道:“所以有我这么个二十四孝好男友兼老板,你毕业后要不要考虑来我公司上班?”
郑襄比他高好几届,听闻大学创业,实力过硬又有家里撑腰,前景不可估量。
但付锦彧没有借坡下驴。
“到时候再说吧,不急。”他打了个哈欠,拉着郑襄躺了下来,“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睡。”
“……嗯。”郑襄声音低了一点。
自从前段时间发生车祸,付锦彧到如今还没有痊愈。只要一闭眼,剧烈的晃动感和穿云裂石的声响就会把他惊醒。
医生解释是车祸后遗症。
半年前,付锦彧一行人出去旅行遭遇车祸。好在那辆车就他和丰竟两人。好消息是没人丧生,坏消息是两人伤的都不轻。
付锦彧在车祸后昏迷了整整五天。
直到第六天下午,他才混沌沌地醒来。
脑浆跟被搅过似的,疼到简直要炸开。付锦彧“嘶”了一声,全身僵直,动也不敢动。
他睁开眼,面前灰白色的天花板和他大脑一样空白,他甚至一瞬间生出了“我是谁我在哪”的想法。
只轻微的动静,伏在病床旁的男人就被惊醒了。这人西装革履打扮得人模狗样,和他颓唐的气质格格不入。
整个人给人一种挣扎又厌世的矛盾感。
这人的状态让付锦彧都忍不住侧目。
短暂的记忆缺失使得付锦裕有些蒙圈,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男人,可没等他询问,疼痛就让他呼出了声,“艹,我他么……”
“别动、你先别动。”男人想碰又不敢去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我问过医生了,你醒来后可能会有短期的记忆缺失。是正常现象,别害怕。”
男人声音嘶哑的像划过砂纸,让付锦彧怔了一下。
嗯……所以这人到底是谁,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演丧尸剧呢。
郑襄嘴唇微颤,他精神已经紧绷到极致,似乎再多待一秒就会崩溃,“我去叫医生。”
说罢,男人急速跑了出去。
……付锦彧无语住了。这人脑子似乎也不太好使,明明呼叫器就在他手边。
接下去的俩月说长不长,说短很短。不上课混吃等死的日子眨眼就没了。
付锦彧年轻力壮、底子贼好,恢复得很不错。
唯一有亿点点尴尬的,就是和主治医师混熟了,经常被当做范本给实习生展示。他躺床上看着一群小哥哥小姐姐围观……啧、有点害羞。
“怎么样了?”
郑襄端着塑料盆走进病房,语气熟稔。他对这个场景也是司空见惯,笑着坐在一旁,“今天恢复还好吗?”
在床上cos标本的付锦彧本不想搭理,但他伸脖子瞅了一眼,眼前一亮,“嗯……哎,你还带了草莓!”
一个个又大又红,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对啊,我看楼下水果店卖的太小,早晨去附近农场摘的。”
——附近,指的是开私家车来回四个多小时。
郑襄把其中一袋给其他人分完,坐在病床旁,打开饭盒,“先喝汤,水果等会儿吃。”
两个月的相处足以让两个陌生人相熟,更遑论一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简直绝配。
', ' ')('男人自称是他发小,尽管付锦彧对此毫无印象。
但被投喂了俩月还重了几斤的人可没立场说这些话。
郑襄还解释说,以前因为一些事,在他们家的那个小县城住过大半年。他搬走之后出了几年国,直到高中才回来。
好巧不巧,两人是大学校友。他来母校招聘,就无意中看到了付锦彧的信息。
付锦彧倒也没全然相信。但因为住院,又不敢和他妈打视频电话,因此没有深究。
无所谓啦,这个男生举手投足就能看出是个养尊处优的人,肯定不缺钱,长得又不差,能图他什么呢?
两人之间的氛围引得实习医生暗笑,主治医师也是见惯不惯,面不改色道:“那小付,我们先走了。”
他拍拍郑襄的肩膀,冲他点点头。
付锦彧正在瞎想,就见郑襄拍了拍怀中的盆,“你今天要不要擦身子?”
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对付锦彧这个既邋遢又穷讲究的人来说,也是嫌弃不已。
但……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付锦彧拽着床单难为情。
他也感觉两人之间氛围很奇怪,就像是隔了一张窗户纸,他本来想心照不宣的保持缄默,但郑襄总是穷追不舍,想戳破它。
他追、他逃、他插翅难飞。
郑襄原本担心的情绪占了大半,没想这些、但见付锦彧尴尬的神情,突然咳了一声,耳朵渐渐滚烫了起来。
他视线不由得扫向付锦彧线条流畅清晰的锁骨。那宽松的领口下,身躯尚带几分青涩。
他曾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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