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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宛居中,萦绕着上官明撕心裂肺的呼痛声,与令人作呕的淡淡血腥气。
“这么多血……”包括汪太医在内,太医署中所有懂产科的大夫统统都来了,个个手忙脚乱,神情慌乱,不知所措,“这……如何还保得住啊……”
上官明在床榻上声声哀嚎着,早已痛得神志涣散,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口中只喃喃重复着相似的话语:“救我的孩儿……救我的孩儿!”
厉长安一直紧紧抱着他,看着他腿间的血越流越多,场面极其骇人,一时之间,几乎忘记了周遭发生的一切,竟只搂着体温骤然变冷的上官明默默流泪。直到似有窸窸窣窣的“大人也难”“一尸两命”等话语入耳,他才如梦初醒,勃然大怒着冲到那群庸医跟前,随手抓过一人衣襟扯到面前便当堂怒喝:“你们为什么还不去救人?去救人啊!若明儿和孩子有何闪失,本王要你们统统陪葬!”
老太医们吓得立刻往床边奔去,将上官明团团围住。汪太医扑通一声跪倒在厉长安跟前,颤声道:“王爷!昭仪血流得实在太多了,胎儿是肯定保不住了,若是不想法子把死胎马上产下,再这么拖下去,恐怕大人也性命堪忧啊!”
听见这话,厉长安只觉心痛如绞,浑身发冷,几乎也要站立不住。他后退几步,倚靠在身后柱子上才堪堪站定,痛苦呻吟出声:“啊——为何,为何会这样?”
汪太医连磕几个响头,飞快道:“眼下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待保住昭仪性命后,臣愿竭尽所能,查明真相。但昭仪的身子等不得了,必须立马将死胎娩下,才有一线生机!”
厉长安只觉肝胆俱裂,泪如泉涌,亦只能以额头靠在柱身上,不住轻撞着,怆然回答:“……照办吧。”
很快,半是催产半是落胎的汤药已煎好,端到了上官明身旁,由绣冬小勺小勺地喂进他口中。上官明本半昏半醒,被喂下去小半碗药,不知是腹中坠痛更甚了,还是药中提神补气的药材发挥起了效果,他猛地振作了起来。
“这,这是何物……”上官明喘着促息,想要爬坐起来。
“昭仪,这是,这是……”绣冬面上亦淌着泪,小声抽泣着,始终难以回答出口。
观她的神色,上官明立刻猜出了真相,当即挣扎起来,大哭大闹着,捧着肚子想要躲进床角,“不要!拿开,拿开!你们为什么要如此对我?救救我的孩儿!”
“明儿!”厉长安冲到他身边,将惊恐似掉入陷阱的幼兽一般的上官明抱入自己怀中,“听话,乖乖把药喝了,一会儿就好了。”
“长安,你让他们走,让他们都滚出去!”上官明浑身瑟瑟发抖着,冷汗和血渍已将他全身湿透,而厉长安的怀抱便是他唯一的救命之物,“救救我的孩儿,长安,救救我!”
此话如同刀子割在厉长安的心头,他却只能冷下心肠来,将上官明牢牢锢在自己臂弯之中,对一旁的绣冬指挥道:“快,给他灌下去!”
“不要!为什么?不要!”上官明奋力扭动着,却被厉长安死死抱住,动弹不得。他的嘴被绣冬以手指托开,剩下那半碗苦涩药汁直接倒入了喉中,不论他如何挣扎,还是难逃饮药结局。
“呃啊——为什么?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孩子?”上官明嚎啕大哭着,万蚁噬心的悲痛感被腹痛如绞迅速地盖去,他的小腹阵阵发硬,闷痛如滔天巨浪,仿佛他全身气息都被腹中之物牵连着,逐渐下坠、剥落,被从身体中掏走,“痛,好痛……孩子……啊!”
【此处有1200+较为血腥的掉包虐身情节,放在了彩蛋里,请谨慎阅读】
厉长安快速地将那红布重新包好,颓然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着。若是让明儿看见,他们孩子是这副模样离了人世,都不知以后还让他如何活下去?
“……唐王爷,还请节哀顺变吧。”飞霜殿的太监也蹲了下来,将崩溃之中的厉长安扶起,安慰话语之中不乏怜悯。
从他的语气中听来,厉长安却骤然察觉到,这人多半知道这孩子的真正身份。他定下心来,扭头看向这个太监,认出此人曾在筱宛居做事,不知是何时被调去飞霜殿的,反正必定不会是苏家的人。
“……赵公公,陛下呢?”厉长安轻声问他,“陛下知道此事吗?”
“这等大事,陛下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让臣过来。”赵公公叹了口气,答道,“等天亮后,陛下便会摆驾此处,对一切严肃处理。”
从前半晚的鸡飞狗跳、手忙脚乱,到天亮后的人人噤若寒蝉,针跌落地之声亦清晰可闻,在筱宛居中,不过是几个时辰之事。
厉久和坐在厅堂主位上,眼底有青,面容疲惫,显然亦是一夜未眠。在他下位,是坐如雕塑一般,动也不敢动的苏秀秀。两人一言不发,心思各异,整座筱宛居气氛极其严肃,令人害怕。
厉长安一直在上官明床侧守着,听见圣驾来了的消息,才让下人给他打水净面,略作收拾,又用了点轻便的早膳,随后才出去面圣。
“……龙胎不足六月,一旦出血,必定是保不住的。”厉
', ' ')('长安踏步至厅门时,正听见汪太医的声音,他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给皇帝禀告着始末,“在臣等从太医署赶到筱宛居之前,死产已无可挽回。”
“若说寻常一向是胎息孱弱、营养不良之态,发生此事确是避无可避。”厉久和皱眉问道,“可你们平常不是一直回报,明昭仪身强体健,龙胎稳固的吗?为何会忽然大出血?”
汪太医连连叩头道:“龙胎确实一直相当稳固,明昭仪的身体也十分健康,此次出血,只有可能是外力造成。请陛下明鉴!”
“外力?”厉久和疑惑反问,“何解?”
“外力,外力便是……”汪太医踌躇着回答,“许是明昭仪滑倒撞伤,冲击胞宫,又许是饮食犯了忌讳,误服禁药……”
厉久和见他神色闪躲,似是有所隐瞒,立即厉声喝道:“你究竟查出什么来了?若不立刻直言,便是欺君死罪!”
“臣万万不敢!”汪太医跪地高呼,“经一众太医检查,观明昭仪出血之状,与死胎掉落之势,这只有可能是服用落胎药物所致!”
“什么?”厉久和露出难以置信神情。而一旁的苏秀秀则登时面色煞白,呼吸骤停。
厉久和顿时拂袖而起,怒声下令:“传朕口谕,立刻彻查筱宛居上下,所有明昭仪用过的膳食、餐具、茶水、茶器,还有清水!清水也必须检查清楚——”
“不必了。”
皇帝的话语被打断,是一直在门边听着的厉长安。他终于踏入厅中,一字一顿,悲愤交加:“给明昭仪下落胎毒药,害死龙胎,还差点引致一尸两命的凶手,此时就在厅中。”
“长安……?”厉久和神色微变,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就是她,皇后娘娘,苏秀秀。”厉长安步步逼近,目光似剑锋锐利,怒中带悲,眸内有泪光点点,直看向端坐着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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