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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大半年间,朝局渐稳,宫中人事如常,民间百业兴旺。厉长安时常奉谕旨至五湖四海巡视,不时也回到自己的封地休息,极受器重之态,俨然是当今圣上最信任之人。上官明则一力负责编纂大羽诗录之事,在太学府中阅览群书,批注整理,忙个不停。
每逢厉长安回宫,总会带着从各地搜罗回来的诗集与名录,送给上官明,供他参考。两人隔一两个月便能在宫中见一次面,每回阔别重逢,总爱意更甚,如胶似漆。
上官明仍住在筱宛居中,皇帝宽容,准他客居皇宫,方便其在宫中各处查阅珍稀书卷,专心编书之事。现在,上官明终于可以从残酷后宫纷争之中抽出身来,在书海遨游,尽情只做自己喜爱做的事。
这日,绣冬捧着丝毫未动过的食盒,从朝露殿返回筱宛居,正要悄悄溜进厨房,却见上官明就站在不远处,已经瞧见了她。绣冬只好上前行礼,规矩唤道:“大人。”
上官明瞧一眼那食盒,失望地问她:“……还是不肯?”
绣冬摇了摇头,再次行礼,将一篮子精致糕点又放回了小膳房。
自那日在太学府撞面后,厉贤便再也不肯踏出朝露殿一步了。厉延乐自然不会将这等事情放在心中,事实上,只有上官明一个在记挂着自己的孩子,时常差人送些贤儿曾爱吃的小吃菜肴过去,但总是无功而返。这么看去,厉贤是当真记恨着上官明,认定他就是杀母仇人,一切与上官明沾边之事,厉贤听了便要哭闹发脾气,更莫说与他亲近了,这当然令上官明伤心不已。
待将食物处理好后,绣冬在居中巡逻一番,与几个在筱宛居中多年的宫女太监领班一一碰头,互通有无。这些都是常年累月的习惯,等各方消息都传入她这儿后,她才禀报主子,领命后再去行事。
“大人。”近日来,上官明的生活规律悠闲了不少,若非厉贤的事情还在困扰着这个苦命的生身之人,在绣冬眼中,目前大概算是她见过上官明最快乐的时日了,这让她愈加不忍心再用那些事情去让主子烦忧,却又不得不如实汇报。
上官明坐在厅中,翻阅着珍藏多年的画卷,又将那幅江南小镇景展开来,看了又看,满眼向往,“何事?”
绣冬面露难色,轻声道:“是,唐王爷封地那边传回来的消息。”
“哦?直说吧。”上官明并未展现出异样。
“唐王妃……”绣冬的声音干涩而迟缓,令听者不适,“身怀有孕,已三月了。”
那画卷啪嗒一声跌落在地,卷轴应声断裂。
上官明哑然无语许久,弯下腰来拾起画卷,回问声嘶哑难听,如刀锋在沙砾之上划过,“……消息属实?”
绣冬愁苦地点着头道:“属实,我们的人直接向唐王府的医师求证过。”
上官明一时只觉胸口生窒,腹内绞痛,“可有可能是,他人……”
“唐王妃在王府中规行矩步,极为内向,日子与王爷上一次回府也对得上,应当不可能是他人所为。”绣冬轻声补充,上前两步,扶住了身形略有颤抖的上官明,“大人……此事,不论大人想要如何处理,绣冬都会照办的。”
“如何处理?”上官明怆然回答一声,任她将自己扶入了寝室,浑身无力地倒在榻上,“那是长安的亲生孩子,若不是他的,我倒还能狠下心来,可那确实是长安的孩子!我怎能再让长安承受那样的事!”
绣冬伏在他身边,用手帕擦拭他眼角泪痕,“大人,绣冬真替大人不值!早知如此,当日还不如应承了先皇,好歹不会让我们大人如此难过。”
“绣冬,你不懂,先皇……我恨他们,可是长安,”上官明翻过身去,趴在榻上放声哭泣起来,“长安,我爱他!我爱他!”
筱宛居中,泣声阵阵,令鸟儿逃离树梢,狸猫慌忙翻墙而去。
下人躲闪,主人颓然,明明仍是那副花团锦簇、溪流阵阵的好景致,人却愁如断肠。
当厉长安再从封地返回皇宫时,一下马车,他首先便问:“上官大人现下在何处?”
前来迎接的太监如实回答:“回王爷的话,这个时辰,上官大人应当在太学府中。”
厉长安想了想,又问:“陛下呢?”
“陛下正在飞霜殿中休养。”那太监继续答道,“这几日风大,陛下旧疾犯了。”
听说厉延乐身体不适,厉长安顿时有些担心,连忙道:“那本王先去探望陛下。”
飞霜殿中,炉火正旺,不时有轻微咳嗽声传出。厉长安被引入内间,正见厉延乐一身鹅黄,面有病容,斜倚在长榻上,手上还举着案牍。
“皇兄,”厉长安坐到他对面,神情关切,“怎么不好好休息?公务留到身体好了之后再处理吧。”
“反正躺着也是无聊,顺便把这些都看了吧,咳咳……”厉延乐说着又挥了挥手,让下人再添茶水,“或者,若长安不嫌累,替皇兄分忧些许?”
“臣弟可才下马车呢,皇兄真会使唤人。”厉长安说着笑,仍是伸手向那几本公文,展开细细
', ' ')('读了起来。
厉延乐只是回以轻笑,抬拳掩嘴,又轻咳了几声,缓缓道:“长安多年来与朕心意相通,将这些繁琐事务交到长安手上,朕是再放心不过了。”
“皇兄不是还有玄儿吗?他也到了该出来帮着处理国事的年纪了,”厉长安仍是说着俏皮话,“皇兄若是怕皇嫂闲着寂寞,那便多生几个皇子公主,让她别老护着一个玄儿不放了。”
厉延乐却轻叹了口气,“这种事,朕如今也是有心无力……玄儿大概是唯一一个了。”
听他语气略显忧愁,厉长安放下手中的东西,试探着看向皇帝,“皇兄可是有话要说?”
“当日在康王府,朕曾问过长安,为何不多为自己谋划,你的回答是,不愿让你心爱之人看着你过后宫三千的日子。朕知道,明儿在你心中地位极重,你若话中提及明儿,必定并非托辞,而是真心诚意,所以朕相信你。”厉延乐看着厉长安,话语中不乏疲惫,但仍饱含真切,“如今大业已成,不知你与明儿有何打算?”
“这个……我还未来得及与明儿仔细商量呢,但观他在太学府中工作顺心,如鱼得水,我想,目前明儿应当是满意的。”厉长安话说得有些犹豫,“皇兄在考虑些什么?不妨直言。”
“朕在考虑,以后之事。”厉延乐又叹了口气,“当日朕亦同你提过,哪怕让朕如愿以偿,登上龙椅,也不知道究竟能坐几时。目前来看,怕是应了那一句不祥之言。太平城的水土与朕这一副残躯实在不合,整个太医署,都对朕的老毛病束手无策,也不知还能再熬几次……”
“皇兄不过是龙体不适,导致灰心丧气了吧,这等妄语,可要少说一些!”厉长安连忙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若是觉得宫里不适合养病,等身子好转了,皇兄再摆驾京郊别院,大不了,臣弟每日往返,替皇兄听取群臣上奏,再去口述给皇兄。”
“这些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厉延乐又咳了起来,好不容易才缓住,“朕要说的不是这些,而是将来的事。人总有一死,皇帝也不例外,若朕上世修为足够天地宽恕,让朕能见到玄儿加冠成家,长大到足以继位,那朕死也瞑目。但若朕走得早了,玄儿还年轻……”
厉长安听着他的话,心中有些明白过来。
“长安,朕是相信你这个唯一的弟弟,相信你和明儿绝无扰乱朝纲、加害亲人之心,才想在此,提前将玄儿托付给你。”厉延乐回握住厉长安的手腕,力道不小,“若朕不在了,玄儿又还未有能力独自肩负天子职责,请你,一定要为他指引明灯。”
“臣弟明白了。皇兄本就不该为此忧心,玄儿是我厉家子孙,我这个小皇叔,多年来将他视为己出,就算皇兄无此要求,臣弟亦绝不会有愧于他,不会有愧于你!”厉长安信誓旦旦地回答,“皇兄,放心吧,皇兄的日子还长着呢,必定能多福多寿,成为千古明君。”
“有长安这句话,朕便安心了。”厉延乐再次与他交掌而握,兄弟情义,融在掌中。
月上中天,太学府中,学生已悉数归家,书僮侍从也各自歇息了。这个时分,大抵只有祭酒大人自己会在府中忙碌,有时在为府中藏书编纂目录,或是清点笔墨纸砚库存,偶尔也会在钻研伴读茗茶滋味,力图让莘莘学子能万事顺遂,心无旁骛,一意只读圣贤书。
此刻,宽敞学堂内,却是两具身躯交缠之景。
上官明直接躺在地面上,衣衫尽褪,散落一地,双腿大大敞开,身躯随身上人进出动作而不断晃动着。在他腿间,是同样服饰凌乱的厉长安,正将上官明白皙紧致的大腿朝两侧压去,整个人倒在他怀中,不住朝前摆胯顶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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