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四周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您方才那些话,奴婢听着怎么觉得,您是在想让二皇子图谋储君之位?”
燕妃笑道:“笑话,本宫几时这样说了?二皇子的外祖李阁老已经死了,他身后最大的靠山都没有了。如今宫里除了他都是嫡皇子,个个都比他有资格做太子,我为何要暗示他?”
“可他毕竟是娘娘的养子,要是将来……”
“将来?”
燕妃不屑一顾地摆手,“我方才说那些,不过是为了激起他的责任心。至于太子不太子的,皇后娘娘说了,这一切都听皇上的,大家谁也别图谋什么。”
“你说,现在宫里这样安安稳稳的不好么?我何必为了一个很难登上大位的二皇子,白白坏了我和皇后娘娘的情谊?不值当。”、
“娘娘,东西都备好了。”
淑芽从殿外走进来,带着一身寒气,离得远远得同苏幼仪禀告,“现在外头冷,风雪刚停,娘娘一会儿再去吧?”
“就现在吧。”
苏幼仪从座中起身,扶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淑芽忙拍了身上的寒气,上去搀扶她走。
春花和春景也都跟在身后,众人丝毫不敢大意,前呼后拥地扶着她朝摘星阁那一边去。
那边许久没人住了,有些冷清。
如今这冷清对苏幼仪来说,倒是刚刚好。
只见地上放着火盆,还有一些金银元宝并纸钱,苏幼仪缓缓走过去,费劲地蹲下.身子。
春花忙在地上放了一个厚厚的垫子,苏幼仪跪在上头,闭上眼睛口中默默念着什么。
春景朝四周看了看,有些不放心,小声道:“淑芽姐姐,宫里的规矩是不能私自祭祀的。只有这皇宫里的主子才能受祭祀,而且不是什么地方都能祭,要去宝华殿才行。娘娘这样做,会不会叫人说闲话?”
“谁敢说闲话?”
淑芽淡淡道:“你以为我们娘娘进宫这么多年,为何是头一次向国丈爷祭拜?若是皇上没有点头,娘娘会犯这种忌讳么?”
春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都是我糊涂了。”
淑芽口中的国丈爷便是苏幼仪早逝的父亲,虽然他身前毫无功名,可皇上已经下旨赶在年前行立后大殿,如今宫里都改口称皇后娘娘了,苏幼仪的父亲自然是国丈。
可苏幼仪听着这话,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她的父亲和寻常的读书人一样,年轻的时候都想着考功名成就一番事业,在朝堂上发扬男儿之志。
可惜家贫路远,一次考不中已经倾尽家财,再也无法寻觅盘缠再考一次,所以只能安心在小乡村里做起教书先生。
却不料到如今,他的愿望反而达成了。
如果父亲还在世,以苏幼仪如今的身份,必定能让她的父亲一偿宿愿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施展抱负。
如果父亲还在世,今年也才四十七岁,在朝臣之中还不算老。
苏幼仪眼眶含.着泪花,没有说什么,只默默向火盆里投了一把纸钱,“爹,女儿不孝,这么多年了头一次祭拜您,您可别生气啊。”
“您和女儿不信儒教,向来信的是老庄之道。您生前常说人生死无常,死后皆化为尘埃,要女儿不要为你的祭奠费心。”
“不过您要是生气了,夜里来找女儿也是可以的。女儿许久不见你,真的想您了。”
她低声喃喃,又朝火里丢了一把金银元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