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谁打翻了一缸刚酿的醋,那酸味虽不浓烈,也清楚地传入了周皇后鼻尖。
周皇后正要发笑,忽然想到她答应了元治不笑,于是死死忍住,只有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元治见她憋笑辛苦,索性把手一挥,“得了,你实在想笑就笑出声吧,也不怕憋出毛病来。”
不不不,不能笑。
周皇后低着头,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好一会儿她才觉得好些,然后抬起头来看元治。
元治瞧她,嘴角还是微翘的。
“臣妾不笑,臣妾答应皇上不笑就不能笑。”
周皇后克制道:“臣妾只是有些不明白,皇上在吃大妹妹的醋,觉得母后太偏心大妹妹了?”
“大妹妹打小生得美,母后常在我们跟前夸她。”
元治撇撇嘴,他作为皇帝,倒不至于像小五那样说出宁愿身为女儿身这样的话,可心里确实有点这样的想法。
周皇后忙道:“皇上错了。”
“嗯?”
“皇上想想,大妹妹和皇上都不是母后亲生的,可皇上是母后进宫后先认识的人呀。认识了许久,后来才认识大妹妹的。所谓亲不僭疏,先不僭后,大妹妹在母后心里的地位,怎么可能比得过皇上?”
周皇后的话也有道理,苏幼仪做宫女的时候,和元治也算相依为命,两人是一同经历过风雨的感情。
那元治就想不明白了,“可是母后为何会为大妹妹落泪呢?她送多少东西去公主府,朕都不在意,那些东西算得了什么?不及母后一滴眼泪珍贵。”
周皇后又好气又好笑,不知如何和元治解释,想了好一会儿才道:“皇上可曾听说过,民间有哭嫁的习俗?女儿出嫁是离开了自己家,嫁到别人家去,自然是该哭一哭的。大妹妹出嫁,母后自然不舍得,而皇上呢?”
“皇上不但还好好地在宫里,而且还娶了媳妇回家一起孝敬母后,母后什么都没少,反而多了个媳妇儿,她怎么会不高兴?更不会落泪了。”
元治愣了愣,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可是大妹妹有公主府,她身份尊贵,夫家不过是个侯府,难道她想回宫或者回御园,还有谁敢阻拦不成?”
周皇后摇头叹气,“皇上这就是不知民间疾苦了。大妹妹确实尊贵非凡,想去哪里去哪里,可民间的姑娘哪有这么自在?可不是出嫁从夫了?就像臣妾,贵为皇后又如何?总不能在父母跟前侍候,所以臣妾封后之时,母亲也落泪了。”
女儿封后这样的喜事,周夫人竟然还落泪了?
元治细想了一回便明白了,身份尊贵是一回事,女儿不在身边那种不舍,苏幼仪和周夫人是一样的。
他点点头,“这下朕明白了,就算大妹妹身份尊贵想去哪去哪,将来她有了夫家有了孩子,自然把心都放在夫家,也难时常在母后跟前侍候了。怪不得母后不舍,这是应该的。”
他心中释怀,又想起周皇后提及她自己出嫁的事,不由拉着她的手安慰,“朕答应你,日后时常请周老夫人和夫人,还有周大人进宫看望你。等朕得空的时候,也像寻常人家的夫婿一样,陪着你回周府省亲,你说好不好?”
周皇后一愣,半晌说不出话来,元治不禁笑道:“怎么,欢喜得连话都不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