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绯笑眯眯地说道:“姐姐,祖母一向公允,一定会为我做主的。”风一吹,几缕湿漉漉的发丝轻柔地拂在她的面颊上,樱唇苍白得没什么血色。
贺氏眼角抽了抽,咬牙又道:“我再罚她在小佛堂里下跪自省三天……你们几个都是姐妹,平日里打打闹闹也是难免,但总归都是一家人。”
贺氏的嘴角还噙着温和的笑,手背上却是青筋凸起,气得不轻。
二姑娘端木绮是贺氏的亲孙女,这次落水遭了大罪,却还要她来罚端木绮安抚这两个丫头,贺氏心中自是不甘,眸子幽深,脑海不禁再次想起了这两个丫头的亲祖母宁氏。
这么多年了,宁氏都死了这么年了,怎么就是阴魂不散!
贺氏眸光闪烁,许多年的回忆像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三十多年前,头甲三名簪花游街,她与几个姐妹一起去看游街,一眼就相中了那个丰神俊朗的探花郎,不由芳心暗许。可是打听了一番后,方才知道探花郎端木宪是娶了妻的……
好在,那宁氏是命薄的,在大姐的撮合下,她如愿下嫁做了端木宪的继室。
她一生顺遂,与端木宪也算是恩恩爱爱,唯独那宁氏留下的长子端木朗最为碍眼,好不容易他离了京城,又死得早,她也就放下了,偏偏端木朗还留了两个女儿,成天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提醒她,她不过是个继室!
贺氏攥着佛珠的手指更用力了。
也就是这两个丫头片子真是运气好,偏偏今日简王世子来了……可是简王世子护得住她们一日,却护不住一世!
端木纭淡淡道:“那孙女就谢过祖母主持公道。”
今日阳光灿烂,金色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冠在姐妹俩女精致的面庞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风一吹,光影随着枝叶摇曳,周围分外宁静。
祖孙三人心思各异,谁都没有注意到几十丈外的一座藏经阁中,一道漫不经心的目光从二楼俯视着她们三人的方向。
听到后方的楼梯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窗边的玄衣少年转过身来,少年约莫十三岁左右,身形颀长,俊美如画,一头鸦羽般的乌发以一段银绳束成马尾,转身时,马尾随之一甩,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尤其是那双漂亮璀璨的凤眸看来比启明星还要明亮!
“君然,我们可以走吧!”玄衣少年不耐烦地催促道。
“阿炎,放心吧,耽误不了你的。”君然笑嘻嘻地说道,“这里到京城骑马一个时辰就能到,肯定在天黑前可以进城的。”
“我着急不行吗?!”玄衣少年理所当然地说道,又朝窗外看去,看向京城的方向。
他离开京城两年了,这两年,他在北境很努力,他想阿辞了。
他的阿辞马上就要及笄了。
玄衣少年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面若冠玉的脸庞柔和得如晨曦一般。
“沙沙沙……”
窗外的花木随风摇曳着,似在低语着什么。
第5章 挑衅
清净寺距离京城约莫一个半时辰的距离,贺氏生怕再出什么纰漏,不敢再耽搁,匆匆就下令起程回府。
一行马车在夕阳落山前就顺利地驶进京城的西城门。
进城后,马车的车速放缓,车外更为热闹喧哗。
车厢里的端木绯忍不住掀起窗帘的一角往外看着,看着那熟悉的酒楼、店铺、牌坊在眼前飞掠而过,一直到马车驶过永安大街,看着那写着“宣国公府”四个金漆大字的匾额在马车边擦过,然后渐渐远去……端木绯半垂眼帘,藏住眼底的复杂。
宣国公府便是楚家。
从前朝起,楚家就当得起一声“簪缨世族”,经历了改朝换代非但没有没落,而且越发昌盛。
百年前,楚家先祖因辅佐幼主有功得封国公,世袭罔替,如今已是这大盛朝数一数二的望族。
而她,曾是楚家这一辈的嫡长女。
随着马蹄声与车轱辘声,她们的马车驶出了永安大街,把宣国公府远远地抛在了身后,最终停在权舆街的一道朱漆大门前。
相比宣国公府,端木家虽然是尚书府,却不过是寒门新贵。
“吱呀——”
尚书府的朱漆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门房以及几个婆子忙忙碌碌地迎接太夫人、二夫人一行人回府。
门后是一片铺着青石板的庭院,干净整洁,两边是外书房,马车径直往前,一道垂花门就出现在前方,马车停在了垂花门外。
夕阳洒下一片金红色的光芒,给周围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端木纭和端木绯依次下了马车,贺氏和蔼地说道:“纭姐儿,绯姐儿,今天累了一天了,你们俩早些回去休息吧。”
“祖母,那二姐姐呢?”端木绯一脸天真地问了一句。
贺氏脸色一僵,她本来还想着先把姐妹俩糊弄过去,没想到这个小的如此奸猾。
“祖母,您说了要罚二妹妹,该不会说话不算话吧?”端木纭一眨不眨地看着贺氏,腰杆挺得笔直,目光清亮,有些话她没说,但是态度已经摆出来了,贺氏只要敢说话不算话,自己就敢去告御状。
后方不远处,端木绮也下了一辆黑漆平顶马车,正好听到了这番话,恼怒地冲到了端木纭和端木绯跟前,尖声斥道:“你们俩还有完没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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