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事本来就是小贺氏自找的,就算她不知道那对姐妹是因为与皇帝同行才会晚归,在没有问明缘由的情况下,就把人关府外算什么样子,即便错的是那对姐妹,坏的还不是端木府的名声!
而且岑隐可不是普通的太监,他可是堂堂禀笔太监,近侍在皇帝身侧,为皇帝口述公文奏议大要,甚至代为“批红”,其权势以及皇帝对其的信任可见一斑。
这一回,端木家得罪了他这种心胸狭隘的阉人,也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女儿端木贵妃,若是岑隐在皇帝跟前给女儿和大皇子上眼药的话……
想着,贺氏的眸色微沉,静默片刻后,果断地道:“宛容,你今儿就把账册和对牌都送到老三媳妇那里去。”
“母亲……”小贺氏双目一瞠,心中的委屈更浓,还想说什么,可是贺氏微一抬手,阻止她继续再说下去。
这一日午后,一叠叠的账册以及对牌就由游嬷嬷和小贺氏的亲信宋嬷嬷一起送入了端木府东北角的翠薇院中。
对于三夫人唐氏而言,这一切实在来的太突然了!
唐氏捧着茶盅抿了一口茶,疑惑地看着游嬷嬷和宋嬷嬷呈上来的对牌,问道:“游嬷嬷,宋嬷嬷,这是……”
游嬷嬷恭敬地答道:“回三夫人,二夫人近日身子有些不爽利,太夫人让二夫人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因此请三夫人代为管家,还吩咐老奴给三夫人您打下手。”
宋嬷嬷除了附和,也不敢多说。
唐氏心里不以为然,她与小贺氏做了十几年的妯娌,她最清楚小贺氏此人一向专权,当年做月子的时候,也从没寻妯娌帮衬,如今更不会。
“身子最重要,宋嬷嬷,可要叮嘱二嫂好好休养身子啊!”唐氏做出一副担忧的样子道。
“多谢三夫人的关心。”宋嬷嬷福身干巴巴地应了一句,之后,两位嬷嬷就告退了。
“恭喜三夫人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唐氏的大丫鬟芷卉喜不自胜地福了福身恭贺道。以后府里是三夫人管家,他们三房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唐氏环视着这半室的账册,却是表情淡淡,若有所思:小贺氏会突然“病”了,十有八九与早上的那道圣旨有关……
唐氏对着芷卉招了招手,轻声吩咐了一句,芷卉匆匆离去,一炷香而后,却是阑珊而归。贺氏的永熙堂跟铁桶一样滴水不漏,根本就什么消息也探听不到。
直到未时,三老爷端木期回了翠薇院,唐氏这才从他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微微蹙眉。
原来昨晚端木纭和端木绯之所以夜不归宿是因为救驾而耽误了,却不想小贺氏竟把她们和那岑小公公拦在了门外,皇上恩典,命大长公主加以照拂,今日又特意颁下圣旨封赏了一番,这也是莫大的荣宠了。
这一次的事说来是端木纭姐妹俩运气太好,也是小贺氏平日里日子过得太顺遂以致太嚣张了!唐氏的嘴角不禁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端木期说完后,摇了摇头,又叹道:“二嫂也是,无端给府里得罪了最不能得罪的人!”他指的当然就是岑隐。
“老爷,那来传旨的岑小公公可是‘那一位’?”唐氏隐晦地问道。
端木期点了点头,“不错,今日来传旨的那公公正是禀笔太监岑隐。自东阳党案后,朝中已是无人敢得罪他们岑氏父子俩了。”
提到两年前的“东阳党案”,唐氏的脸色微白。
两年前,朝中素有刚正之名的林御史曾联合当时的吏部左侍郎弹劾东厂跋扈,大兴冤狱,结果反而被东厂之人拿下,彼时,据说就是岑公公的义子带东厂厂卫从二人的府中搜出了二人受贿结党的证据,还由此牵连了不少地方官员,令得朝堂之中风声鹤唳,这些被捕的官员大多出自东阳书院,后来就被称为东阳党。
那件事闹得整个京城人心惶惶,菜市口至少处斩四五十人,血流成河,据说连着一个月空气里都是血腥味,风怎么也吹不散。
直至今日,回想起此事来,京中仍是有几分讳莫如深,唯恐说话不当招惹了东厂。
而岑隐却反而因此更得皇帝的欢心,以十五岁的年龄成了大盛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禀笔太监,权势滔天。
端木期沉声又道:“总之,以后你行事一切都照府里的规矩来……只是,那一双姐妹如今不能得罪,不然就是跟二嫂一样自己把把柄送上去。”
“是,老爷。”唐氏淡淡应诺,捧起了茶盅,用茶盖移去漂浮在茶汤上的茶叶,心里门清:贺氏怕是要给小贺氏一个教训,等以后总归是要把掌家权拿回去的。
端木期的脸上却是压抑不住的期待,又道:“夫人,今日皇上的圣旨赏了大哥世袭三代的安远将军之职,可是长房无子,你说这职位会世袭给谁呢?”
端木期的心跳加快了两拍,按捺着心头的激越,继续说道:“长房无子,大哥和大嫂没个奉香火的,在地下也不安宁,两个姐儿年纪还小,没有兄弟扶持,也不是一个办法……说不得要过继一个。”
唐氏捧着茶盅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原本冷淡的脸上也难免露出一丝心动:端木期才学平庸,比之端木宪不知道差多少,最多也就是往上再升一品……自家是三房,虽然也是嫡出,但是日后这府里定是由二房继承的,自家最多也就是分些田地银子,再分到子孙身上就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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