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着酒杯的手一顿,这才有兴趣一般斜眼看我:“哦?”
“我是来谈交易的。”
我将与姬尘影的说辞说给他,“左右你也没头绪,不如试试?”
“你想要什么?既然你不想绕弯,就不要用骗小姑娘的那副说辞来糊弄了。”
果然是姬家人。
姬卿寒瞧着比姬尘影大一些,我对姬家人已经不会放松警惕,自然谨慎:“自然,我想要的其实只是一套说法,事关云州城灭门一事。”
“云州城……云家?”
“不错。我晓得独目琉璃珠所在地,也是因为我与云家子弟交好,当日并不在场,有些遗憾。”
“照你这么说,姬尘影三年前实打实地去了云州城,何不问他?”
“他只想要珠子的下落,对此事只字不提。我也是没法子了,才来找你,我只要你替我查查他的身世,不难吧。”
姬卿寒眯眼看我:“这与云州城的事有干系?”
“自然有,”我说,“这些日子我套了他几句真心话,他当年是奉他师父之命去的云州城,只是我问他师父之事他就闭口不谈,你便替我去姬家祖堂里查查,他年少时曾在哪里待过?”
这个是姬轻罗也许都不知道的事,可是姬尘影是入了祖堂名谱的正式子弟,在外的经历怎么也得潦草写几笔,总是个能查下去的路子。
我是觉得姬尘影日日问我饿不饿,再日日厮混,这么下去当年真相宛如海底捞月,实是没有头绪。
“我能得到什么?”
“我答应给姬尘影画云家人可能藏珠子的地图,今后给他便也给你一份就是了。”我说,“只是不能保证找得到,只是可能。”
他沉默了片刻:“要先给我。”
“可以。”反正你俩谁都找不到。
……
当日回去我就给他画了一张图,晚上在酒楼里交换,我给他图,他叫小厮送来了一封信。
小厮刚走我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信,信里寥寥写着几行字,这姬卿寒真是个不吃亏的。
“九年前冬,五堂之后双生子一生一死,名青岚者天生半妖体弱,夭折于家外,接回其兄,名尘影,此子曾拜入神草宫门徒门下,期间曾食药无数……”
“食药……无数……”我读着信上的字,瞬间明白姬尘影吃了杜淼做手脚的菜,怎么会没事。
神草宫与一剑派、玄门派等派一齐,是为五大门派,在东海城的一处深山中,不理外事与世无争,顾名思义以药草为名。
当年我为求几株暂缓疼痛的药草独自去过,神草宫数百里之外便是万棺墓,天然瘴气,生长奇花异草,怪虫猛兽。
他吃了那些有毒的饭菜没事,不是因为半妖之血,而是因为他数年来食药无数,早已耐受了。
早些年听说过这样的人叫药人,平时用作试毒药,身上体内无一不是伤痕累累,死于其中的不在少数,能活下来也必然痛苦万分。
这小子究竟经历了什么啊。
齐乐来寻我回去,说姬尘影找我好几回了,担心晚了外面不安全,让我早些回家。我才回过神来,酒楼里烛灯都点上了,灯火辉煌中我却觉得冷。
“走吧。”我对齐乐说。
回去却不见姬尘影,我问齐乐,齐乐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来什么。
他这样就是有鬼,我也不管他,要去推姬尘影的门,他忙拦住我,说他家公子睡了,叫我也休息吧。
“你就是这样记着我帮你忙的?”我问他,“早知道不帮你。”
齐乐为难道:“裴公子,我不是那个意思,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公子吩咐……”
“你让开就是,他不会责怪我。”
这话说的快且没脑子,我俩俱是一愣。
“……你让不让我进?”
“裴公子,我实话和你说了,公子今日外出受伤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晚了才让我叫你回来,他不愿你瞧见,你还是别进去了。”
“受伤了?”我一愣,怕是解命定没那么简单,“有什么不能让我看的?赶紧让开。”
我心里是觉得这么好的机会,正是我献殷勤的时候,哪能不去?
还有些莫名急躁,说不上来怎么样。大约是我怕他真的出事,线索就断了吧。
我心里从没想过他会出什么事,他强得很,半妖体质强横,修炼霸道,即使是当年屠家的我,对上他也不敢保证绝对能胜。
“裴公子……”
“哎呀你让开。”我从他旁边绕了一下,伸手推门。
☆、鞭痕
门才被推开一丝,血腥味就传了出来。
这么重的腥气,估摸着是流了不少血。
我快步走到屏风后,先是看到带血的衣物挂在一旁,随后是地上染血的纱布,特别多,几乎就是把纱布扔进血里泡过。
“哥哥?”我叫了一声,声音里有一丝慌乱,随即看到他正坐在水盆里,热气腾腾中闭着眼。
听到声音的他似乎愣了愣,才缓缓转头。
“哥哥你没事吧?我——”我定了定神,看他这个样子是无大碍。便准备了一肚子关切的话,刚要喷薄而出,他在水里突然一阵搅动,像是要站起来,可是站一半了又重新坐下,一个没站稳差点摔进水里。
“小心!”我惊呼一声上前想拉他一把,心说这是失血太多人迷糊了,被我吓到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