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上。”余柏林抬头找座位,却发现自己的座位的确符合礼仪,不在席位之上,而是在席位之旁。
但这“之旁”,却不是在文臣辅政他们那一边,而是在武将这边。
具体来说,在封蔚和太子正中间。
余柏林:“……”突然有点不敢去坐怎么办?
但座位已经赐好,皇帝陛下又没有反对,他只能硬着头皮,顶着周围大臣揣测的目光,坐上了凳子。
他简直跟凳子上有钉子似的坐立不安。
大宝虽然年纪不大,但也被皇帝陛下带来参加此次给属国使者的赐宴。他裹着厚厚的毛皮,像一只雪白的小熊。
大宝见着余柏林坐到旁边,不由自主的屁股朝着余柏林这边挪了挪。他还好记得这是宫宴之上,若是小宝,估计就要往余柏林身上扑了。
余柏林坐下时,才开始打量站在皇帝陛下面前的那个年轻人。见其穿着打扮,不知是倭国还是高丽。
这两个国家都在前朝最繁盛的时期,派人前来学习,并将儒家文化引入本国。
在他的前世,倭国和高丽也在古时派人来学习过,到了现代的时候,一个国家声称儒家正统是在他们国家延续下来,另一国家更无耻,直接说儒家正统是他们的,由他们发源了。
当然,因为华国实力强盛,这两个国家的叫嚣也只是跳梁小丑的叫嚣而已,除了引起群嘲没溅起任何水花。
不过这已经足以让余柏林这位国学大师心中膈应。
所以又见到另一时空的这两个国家使者,他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
何况这两位使者还在侃侃而言,宣称他们多么醉心儒家文化,又如何已经把儒家文化结合本国传统发扬光大。最后扬言,四书五经,他们是不虚的,要和六元及第的文曲星公比较比较。
封庭微笑问道:“余爱卿意下如何?是否接受他们的挑战。”
其中一男子自傲的扬起下巴道:“余状元不会不敢吧?”
另一男子和善笑道:“余状元自然是不会不给我们机会的。”
你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好像我不接受挑战就是没面子是吧?虽然接受挑战余柏林也不虚这两人,但,你逼我我就要接受挑战,凭什么啊?
余柏林微笑道:“自臣小三元及第之后,京中就有童生和秀才接连不断的向臣挑战;自臣高中桂榜魁首之时,向臣挑战的就多了举人;待臣大魁天下之后,全天下的读书人都想向臣挑战。”
“臣想了想,原因无他。臣乃是六元及第,千古第一人。只要臣接受了挑战,臣输了,自然那些人就一战成名;臣赢了,那些人输给六元及第之人也不难堪,说不得有向臣挑战这个名声,就足以让他们吹嘘了。”
余柏林扫了一眼那两人,见着那两人一人脸色忽青忽白,露出羞恼之色;另一人则脸红脖子粗,一副受辱悲愤神情。他微笑着继续道:“可臣哪有那么多时间让人挨着挑战,臣若全接受了,估计连睡觉吃饭的时间都没了。”
余柏林说完,文武辅臣非常给面子的发出有声响的笑声,一点也不顾大国礼仪,十分无耻。
皇帝陛下也朗笑三声,笑得十分惬意:“那依爱卿意思是?”
余柏林恭敬道:“现在与臣切磋的友人,至少也是二甲之内。既然使者要向臣挑战,臣总要知道他们……”
“够不够格啊。”余柏林轻蔑道。
“你!”其中一使者当即就要怒斥余柏林无力。
余柏林微笑反问:“不过是略微测验一二,两位使者既然有胆气向本官挑战,那么想来进士的水准还是有的。两位应该不会惧怕小小的测试吧?以两位身份,在两位国家应该也是学问深厚之人,想必也不是谁的挑战都要接受的。”
封蔚非常默契的冷淡道:“既然胆敢向我朝状元挑战,你们二人不拿出点实力来,本王可就当你们故意侮辱人了。”
得,这两人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把两位使者的招数原封不动的甩了回去。明明是余柏林羞辱人,到了封蔚口中,倒是这两人羞辱余柏林了。
两位使者面面相觑。本来是他们咄咄逼人,怎么变成他们被考验了?
若是他们接受考验,当众被审查所谓资格,无论他们之后能否向余柏林挑战,现在气势上都输了一截。
何况说句实话,余柏林声名在外,连晖朝的读书人遇上他心里都发憷,更别说外国人。他们虽然嘴里口口声声说自己学得有多好,其实心里也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
他们找上余柏林挑战,说白了,就和余柏林刚才所说话一样,赢了就闻名天下,大大的打了晖朝的脸。输了,也不尴尬。
输给余柏林,多正常啊,余柏林可是文曲星公。
但现在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两人也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不然,他们还能应了德王那句话,是故意羞辱余柏林吗?
两位使者同意之后,本以为皇帝陛下要亲自考校学问,或者说让他们作文写诗。没想到,居然内侍立刻就端来了笔墨纸砚和试题一套,像是之前就准备好了的。
余柏林笑着解释道:“既然几位熟知我大晖文化,应该就知道。我们大晖文人最低功名为秀才,而要成为秀才,则要经历府试、院试、县试三场考试。”
“在下自然是知晓的。”使者答道。
“既然你们知晓,那就应该明白,府试作为进学前第一场考试,考中者才能自称童生。童生便是读书人的起点。”余柏林看着他们面前试题道,“这是本官当年府试时第一场考试,帖经的试卷。乃是起点中的起点。因各国文化不同,本官也不为难你们。当年本官府试第一场考试成绩为帖经全对。而和本官一样的,在那场考试中,占比至少三分之一。而童生录取,还不到应考总人数的五分之一。”
“要向本官挑战,读书人第一关总能过的了吧?本官已经将难度降到最低,你们若能将这最基础的考卷答到满分,本官不妨承认你们读书人资格,指点你们一二。”余柏林傲气道。
文武辅臣又适时的给出了欢快的笑声作为背景音,黄内侍还特别保证:“若两位有疑问,当年考卷,现在京城各大书店均有售卖,你们可随意查阅。当年考试成绩,县学也有记载。”
“若连帖经都达不到满分,童生试是根本不可能通过的。”黄内侍尖细的嗓音比余柏林的轻蔑笑,更具有讽刺效果。
两位使者被这么一顿嘲讽,当然只得答应。
因只给了他们两炷香的时间,所以这题都是截取了的。当然,截取的都是最难的部分。不过默写这事,会答就会答,不会答就不会答,其实要不了多少功夫。
余柏林微笑坐下,精心品茶。
他一点也不担心。
帖经的确是最容易的,但是对于读书人而言,却也是最难的。
就算是余柏林,现在再让他原封不动的做一次当年的帖经试卷,他也得不到满分。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学问不如当年,不如那些考了满分的童生。不过是走过这个阶段,就不需要死记硬背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