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幼年时吃过苦头,但自哥登基之后,你就是泡在蜜罐子长大。哥和嫂子很疼你,想尽可能的补偿你。我们一家都吃了太多的苦,哥和嫂子不忍心让孩子太辛苦,何况你又乖巧,更让人狠不下心让你早点长大。”
“不仅哥和嫂子,长青,也是,现在还把你当当初的孩子。”封蔚又揉了揉大宝的头发道,“只有我不当你是孩子,只有我能狠下心让你独立。所以,哥才会让你来我这里。”
“你来这里之后做的很好,无论是跟着镇国公学习,还是处理军务,你都不愧于你太子称号。虽然仍旧有些稚嫩,但你成长很快,并且很主动的寻求成长,不叫苦不叫累,也不会因为别人的轻视而打乱自己的步调。”
“我很骄傲,我想,哥和嫂子也很骄傲。”
大宝抽泣道:“可是我现在闯祸了,闯了好大的祸。”
“如果没有鞑靼出现,你这次虽然犯错,但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封蔚替大宝擦干眼泪道,“甚至我还会觉得你犯错犯的好。你不犯错,就不会认识到错误,就不会成长。如果在我们大人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犯错,其实没关系。你长大的道路,总是要摔几个跟头。”
“现在也还好,还能收场。”封蔚拍拍大宝的脑袋,“处理这些侍卫和查那个太监和鞑靼关系的事我会让你加入进来一起做。我知道让你亲手处理这些人会非常痛苦,非常自责,甚至很可能做很久的噩梦。”
大宝使劲揉了揉眼睛,吸着鼻子道:“我知道,我会做。哪怕做噩梦,哪怕被……怨恨,我也会看着这件事怎么处理。看……看着他们因为我的犯错而……呜呜呜……”
封蔚把大宝抱在怀里,拍了拍他的背:“……算了,你还是处理那个磊子的事就好了,其余的就交给金刀卫吧。虽然要长大,也不能揠苗助长啊。”
大宝靠在封蔚的怀里,放声大哭。
“幸好你没事,幸好长青没事。”封蔚呐呐道。
不然,他不知道会变成如何……若是大宝和长青其中任何一人出事,他说不定回来之后就会忍不住立刻带兵打出去。
不过……现在也不过忍耐到准备充分而已。
这场血债,他定要讨回来。
第99章
余柏林的手术时间不短。
毕竟这个时代没有后世那么好的条件,一切都需要小心翼翼。其他不说,如果不小心划到大血管,那就是立刻毙命的下场。
这个时代可没有输血的说法。
余柏林平躺在床上,车军医和席御医手持银制的小刀,小心翼翼的划开余柏林的皮肤和血肉,观察里面骨骼破损情况。
在做手术之前,余柏林就服用了药物,让自己意识变得模糊。并且他的腿上也敷了一会儿麻醉的药物,让手术的痛楚尽可能的降到最低。
不过即使已经做了如此准备,那划开血肉的痛苦仍旧不是普通人能够简单承受的。一般来说,这是胡还需要人按着做手术的病人,以免他乱动导致手术失败。
余柏林旁边也有两位御医帮忙按着,不过从他们开始手术到已经看见腿骨,余柏林都没有丝毫动弹。
余大人的意志力真是非常强。御医们心想。
车军医在划开余柏林左小腿后,松了一口气。
可能是给太子选乘的马匹本来就不算高大,也有可能是草地泥土松软做了缓冲,余柏林的小腿只有一处折断,并未造成多处碎裂。
几处折断骨头磨碎的部分,应该是余柏林在骨折时强行站起来,并且进行战斗时造成的二次伤害。若无这后来的二次伤害,余柏林只需要将骨头接好,等待骨头自动愈合即可,也不用做这折磨人的手术了。
车军医主导这次手术,席御医给他打下手——作为军医,车军医经常做这种手术,更加熟练。席御医虽然医术不一定输给车军医,但熟能生巧,他少有动手,自然不敢揽大。
这时候余柏林的腿最重要,什么地位什么自尊都是其次的了。
车军医小心翼翼的用镊子将余柏林肌肉中碎骨取出。这夹子构造已经很接近后世的医用镊子,也是用银子所制造。在华国古代,有详细记载的医用外科手术可以溯源到春秋时代,那段时间因为战争频发,所以外科手术发展很快。
后来因为玄学兴起,鼓吹人体多么神秘,鼓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损,外科手术一度被斥为邪道而被压制,外科手术技术渐渐落后。
不过临近几个朝代,特别是本朝摒弃了这种说法,再加上历史上有一个著名的神医用外科手术在战场上救治了多名伤员,其中不乏权贵,因此外科手术又开始兴起。
余柏林虽然感官有些麻木,但意识还是清醒的。据他观察,车军医手中那一套手术工具,已经十分齐备,有各式钳子、镊子、柳叶刀等,并且每划一刀,车军医就会把刀往蜡烛上烧灼一会儿,然后放在酒中冷却晾着,再换下一把,几把刀轮着用。
虽然他或许不知道细菌感染之事,但在长期的军旅生涯中,这些军医们已经摸索出一套最为完善的手术流程。
车军医将碎骨取出之后,让席御医再检查一次,生怕自己漏了一块,让其长在余柏林血肉中,给以后留下隐患。
席御医仔细检查之后,示意车军医确实碎骨已经取出,两人开始正骨。
这时候没有钢板铁钉,大夫们是用一种熬制的骨胶来粘合骨头。这种骨胶的好处是之后会被人体吸收,没有副作用。副作用自然是固定作用强不到哪去,若不小心就会重新错位。所以在外部也得用木板固定,并且长时间卧床休养。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是古训。
因余柏林基本上只有一处折断,所以正骨和粘合的过程十分顺利。其余碎骨头,太细小的直接扔掉,只有几块较大,又找得到原来位置,被黏合了上去。
然后车军医小心翼翼的将伤口合拢,用开水煮过的蚕丝做线,串银针上,小心翼翼将伤口缝合。
车军医在做完这些之后,就坐到一旁休息,一个劲儿的喘气。显然这次手术虽然在他从医生涯中并不算特别棘手,但因为病人身份地位不一样,所以车军医的精神十分集中,心理压力十分大,一松懈下来,就异常累,连手指都抬不起似的。
席御医接手之后的收尾工作。他给余柏林清理伤口,敷上药膏,包扎,然后绑上木板固定。之后,他让人在床上搭了一个架子,将余柏林的腿略微吊起。
最后,其余御医熬制的生血疗伤的药便端了上来,余柏林接过之后,一饮而尽。
嗯,味道很是一言难尽。
喝过药之后,御医们才让封蔚和大宝进来。
“所幸骨头碎裂并不严重,好生休养应该走路无碍。”车军医道,“余大人性情坚韧,中途未喊过一声痛。”
在和达官贵人说病情时,这些大夫们有五分,都要说到十分。封蔚听到车军医说“走路无碍”,就知道手术十分成功,如果恢复得当,至少与常人无多大差距。
至于是否还能习武,封蔚并不在意。余柏林本来就是文官,武不武有什么关系?这次他被吓到,若有危险,绝不可能再让余柏林去了。封蔚心想。
“林。”大宝看着余柏林吊起的左腿,又开始抽泣。
药物中有催眠的成分。余柏林忍着困意,对着大宝招招手,待大宝走进之后,他微笑着揉了揉大宝的头,道:“不要太难过,这次并非你一个人的错。”
大宝忙摇头:“就是我一个人的错!就是我、我的错……呜呜……对不起,林……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