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轩也醒了,淡然起身穿衣。
盛思颜穿得比他还快,胡乱束了头发,冲出厢房,对在厨房门口哭闹的老太太低声下气地道:“大娘,大娘,您别生气,昨儿是我们不好,半夜饿了,所以起来找东西吃……”
那老太太听说是他们,倒也不好意思再哭了,从地上站起来,哽咽着道:“……你们两个人而已,怎地……怎地糟蹋那么多粮食?你看泔水桶里,全是米啊!”
盛思颜更加尴尬,忙小声道:“是我不好,我做饭做糊了,所以多做了点。那些糊了的,不能吃,就倒掉了。”
“倒掉?!姑娘,你知不知道糟蹋粮食是要天打雷劈的啊!唉,你们这些姑娘啊,就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在家千好万好,每日里肥鸡大鸭子,吃饱了还换口味。可是哪里知道外面世道的艰难?不省着点儿,以后遇到连草棍儿都没有的时候,你们就该哭了!”那老太太不住口地数落盛思颜。
盛思颜知道是自己做得不对,只得一再地陪笑脸陪小心,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周怀轩走了进来,见那老太太一直数落盛思颜,眉头微微蹙了蹙,手一伸,一锭雪白的银子出现在他手掌上,啪地一声放到了厨房里的饭桌上。
那老太太闻声转头,一眼看见桌上的银子,顿时瞪大眼睛。
“……够不够?”周怀轩淡淡地道。
盛思颜明白过来,忙对老太太道:“大娘,这当是我们赔偿您昨天的饭菜。——够不够?”
老太太完全被这锭白花花的银子惊住了,一时话都说不出来。
周怀轩挑了挑眉,手掌一翻,又一个元宝型的物事出现在他手掌上。
这一次,是一锭金子……
盛思颜大囧。
一锭银子足够了,拿金子干嘛?——有钱也不能这样任性啊!
那老太太这时才回过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银子都多了,不敢收金子。”说着,老太太从厨房里找出一杆小秤,将那银子放在上面称了称,啧啧道:“这银子足足十两,哪里用这么多?给我们十几个铜钱就够了。”
盛思颜看了看周怀轩,笑着道:“这银子当是我们住宿的费用吧。您就不要推辞了。”
那老太太扭捏了一会儿,终于收下了那银子,欢天喜地地拿出去给她老头子去看了。
盛思颜在厨房看着周怀轩笑,朝他伸出大拇指道:“怀轩,你很厉害啊。用银子砸这一招简直是稳准快狠!为妻佩服佩服!”
周怀轩淡淡看了她一眼,将那锭金子收入袖袋,“走吧。”说着,转身走出厨房。
盛思颜笑着跟在他身后,跟他一起准备离去。
借宿的这家老头老太太忙出来送他们。
周怀轩的马车停在小院门口,马也是拴在门口。
老头用簸箕装了点草食过来,放在拴马石旁边,让那马多吃点儿。
就在这时,村口进来一行人,为首的一个人穿着棕色元宝纹绸缎长袍,身材微胖,挺胸叠肚,一脸傲然。
“蒋二老爷贵脚临贱地,真是我们村子的福气啊!”村子里的村长和保正低头弯腰,在前面引路。
那老头见了这行人,忙退了进去,将院门关紧了,对正要出去的周怀轩和盛思颜道:“等他们走了你们再出去吧。那蒋扒皮又来了。”
“蒋什么?”盛思颜没听清楚。
“蒋扒皮。”那老太太往地上啐了一口,一脸鄙夷地道:“这没脸没皮的东西不过跟蒋州道的蒋家一个姓而已,早年联了宗,就把自己当真的的蒋家老爷了,以为我们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哼!”不屑地撇了撇嘴。
那老头也道:“是呢。我女儿嫁到蒋州道的大城,跟我们说,正经的蒋二老爷在城里呢。他这个仗腰子的货也只配在我们镇上和周围的村子里吓唬人,尽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盛思颜看了周怀轩一眼。
蒋州道的蒋家,盛思颜是晓得的。
那是昭王生母蒋贵妃的娘家。
以前昭王出家的时候,江南的蒋家很是沉默过一阵子。
如今昭王还俗做了王爷,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是蒋家在太皇太后的帮助下,又有起兴的趋势。
就算在京城,蒋家也是声名鹊起的名门了。
不过在京城做官的是蒋家嫡长房。
跟盛思颜熟悉的蒋四娘便是蒋大爷的嫡幼女。
而这个“蒋二老爷”,大概就是偏支中的偏支了,甚至跟偏支都没有关系,因为这俩老人说,这个“蒋二老爷”,明明是联宗才攀上蒋家的。
大概只是姓蒋而已,其实并不能算一家人。
江南蒋州道的蒋姓是大姓,但并不是每一个姓蒋的,都是先贵妃娘娘的娘家人。
此时百里之外的蒋州城里,蒋家老祖宗正听正经的蒋二老爷回话。
“老祖宗,昭王妃的信到了,要咱们去庙里给姗儿祈福,您想怎么做?”
偎在蒋家老祖宗腿边的,是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睁着一双明澈的凤眸笑嘻嘻地看着蒋二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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