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了我反而降级了?难道你娶我就是为了升官封爵?!”蒋四娘只觉得荒谬,枉她一直以为周怀礼就算再不好,出身再不堪,也有一颗对她的真心。
就为了这颗真心,她在知道他出身的真相之后,还一直留在他身边。
没想到她的付出,他并不看重,反而还对她横加指责!
“你明说了吧,是不是你心里的人只有你表妹吴婵娟!是不是如果当初她没有死,你娶的是她,你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大嫂李栀娘的话,终于在蒋四娘心里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你简直胡搅蛮缠!”周怀礼见手里的小瓷罐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关我表妹什么事?怎么又扯到我表妹身上?”
“表兄表妹,叫得多亲热!——不是因为你表妹吴婵娟,你会一直对你外祖父言听计从,巴巴地逢迎?”蒋四娘瞥了那瓷罐一眼,冷笑道:“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答应嫁给你!我在知道你和你表妹的事之后,本来就跟我娘说,不要再理你了,是你巴巴地凑上来!”
“呵呵,是我凑上来,你就坚持到底一直不嫁啊!”周怀礼也冷笑,抱着胳膊站在窗前,看也不看蒋四娘,“不知道是谁当初一直等我,还信誓旦旦非我不嫁!”
蒋四娘气得冲上去,抓起桌上那个小瓷罐就想往地上砸。
但是她一入手,就发现那小瓷罐特别地沉,跟它小巧的外表完全不相衬。
不过蒋四娘还没来得及往地上扔,周怀礼却已经像背后长眼睛一样感觉到了,他飞快地回头,长臂一伸,从蒋四娘手里抢过那小瓷罐,斜了蒋四娘一眼。他的眼眸又变红了,而且那眼神格外阴森。
蒋四娘吓得一哆嗦,往后急退几步,扶着床柱子站稳,气息不稳地道:“你……你别过来!”
周怀礼一怔,看见蒋四娘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而不是刚才的气愤羞恼,顿时明白自己的眼眸肯定又变颜色了。
他阴阴地一笑,手里托着那小瓷罐,偏往前走,往蒋四娘那边走过去,“……怕了?你又怕了?我这个样子很吓人吗?”
“你别过来!”蒋四娘崩溃地大叫,想到周怀礼种种非人的怪异之处,她实在无法再粉饰太平,支撑下去了。
“我受不了了!这种日子我再也不想过了!我要跟你合离!合离!”蒋四娘捂着脸大叫。
在她心里,她曾经憧憬过如同盛思颜和周怀轩那样神仙眷侣的日子,她也曾经认为自己和周怀礼在一起,只会比那一对好,不会比那一对差。
可是到了今天,她不得不承认,周怀礼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合离?你要合离?”周怀礼哈哈大笑,“你居然要合离!”
“你这种怪物!我瞎了眼才想嫁给你!”蒋四娘恨恨地道,“你给你大堂哥提鞋都不配!就不要变着法儿的跟人比了!”
这句话又刺中了周怀礼的逆鳞。
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蒋四娘的胳膊,将她拎了起来,狞笑道:“我大堂哥?哈哈,实话告诉你,我大堂哥的真面目,连我都不如!你连我这种‘怪物’都受不了,又怎么受得了我大堂哥那种‘大怪物’!”
“你胡说!神将大人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不堪!”蒋四娘想也不想就反驳周怀礼,她的一只胳膊被周怀礼反拧在背后,不能再捂住脸,只好别过头,不去看周怀礼血红的眸子,“你也别怨我了,我给你的小郡主让位置!我要回娘家!我要合离!”
“不许!我不许!”听着蒋四娘口口声声要合离,周怀礼顿时暴怒起来,这一瞬间,他的狂躁无法遏制,心中深藏多年的秘密脱口而出,“你想离开我?我为了你,我连表妹都杀了,你现在居然想离开我!你还有没有良心!不,你还有没有心!我是不是该把你的心掏出来看看!”
蒋四娘听得直发抖,回头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为了我杀表妹?这种话也能乱说?!”
“乱说?呵呵,我让你看看,什么是乱说。”周怀礼双眸血红,松开蒋四娘的胳膊,腾出手,打开他另一只手一直托着的那个小小的瓷罐。
只见小瓷罐里面是一坛明晃晃水一样银白的液体,在那液体中,有两只黑黢黢的重瞳深眸,正静静地盯着蒋四娘。
“啊——!——!”蒋四娘没提防在这瓷罐里面竟然看见一对重瞳,紧绷的神经顿时如同拉到尽头的弓弦一样,啪地一声断掉了。
她惨叫一声,两眼往上一插,软软地晕倒在地上。
周怀礼冷冷地看她一眼,又盯着那瓷罐里面的重瞳,喃喃地道:“……你觉得周怀轩好,我还希望你跟盛思颜一样呢。周怀轩变成那个鬼样子,盛思颜都没有嫌弃过他……”
他想起那一晚,在神将府内院的清远堂看见的情形。
周怀礼也曾经照过镜子,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得着实不浅。
虽然偷偷改造自己,并且吃了血饵,只望变得更强,但是他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变成这样怪物一样的情形……
这意味着,他的真面目,永远不会被别人接受,他永远要带着面具生活。
就跟守护者一样,他们都是见不得光的人。
就因为见不得光,所以对光明格外渴望。
对别人来说如同吃饭呼吸一样正常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却是永远可望而不可即。
如同堕民不能见阳光,所以千年以来,他们一直在寻求能够见到阳光的法子。
周怀轩何德何能,能够有一个可以在她面前袒露自己真实面目的妻子……
周怀礼这一刻深深羡慕周怀轩。
他将小瓷罐盖上,用手搭在小瓷罐盖子上,在墙边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