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凡连拍脑门,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好好,是兄长记性坏,不过就算要出去,也不急于一时,待我先将薛兄二人领去琴房,再说这时候也不早了,要出去玩不如等到明日。”
“现下正好赶早去看夜市,你若不陪,就让他陪。”杜尔娜看向薛支,嘴角一挑:“他占了本姑娘的便宜,可不是这样说算就能算了的。”
杜少凡正要叱她胡闹,善缘却在一旁帮腔:“是我兄弟俩败了姑娘的玩兴,礼当赔罪,大哥,你就陪杜姑娘走一趟吧,我跟杜兄去就可以了,你看我现在这样,哪儿也去不成呀,我拿了药就回房里等你。”自知薛支不会对不知情的人出手,这厮在外表现的谦恭有礼,做和尚打扮时,自然不受青睐,现下换了俗装,样貌不差、器宇轩昂,会让女子倾心也很正常,先前看杜尔娜频频偷瞟薛支,眼波流转,似恼似嗔,想来芳心初动。
善缘此刻幸灾乐祸,倒想看看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要如何应付。
杜少凡仍有顾虑,杜尔娜却不由分说拉着薛支便走,他忙追在后面叫道:“小妹,你走便走,拖着薛兄做什么,哎呀!你是个女孩儿家,别……”
善缘笑道:“杜兄,你真婆妈,天要下雨妹子要嫁人,你就随她去吧。”
“嫁人?她要嫁什么人?”杜少凡惊悚回身。
“你看不出她对我大哥有意吗?”
杜少凡张口结舌:“他们才刚认识多久?”
“这叫一见倾心、再见钟情,我大哥仪表堂堂,多少女子看一眼就芳心暗许?他却洁身自好,从不沾花惹草,怎么?看咱们是走商的,认为我大哥高攀不起你妹子吗?”
杜少凡连声道:“不不不,不是身份问题,感情无贵贱,只是……只是这也太突然了!”
“这不才刚起个头吗,发展发展就不突然了,再说我大哥为人忠勇正直,有他跟在杜姑娘身边反倒更安全,你就不用操心了。”说着揉揉肩膀,皱眉催促道:“还是烦请杜兄先带我去找堂主吧。”
杜少凡见他额冒冷汗,缩头弓背,像是疼痛难忍,忙要过去扶她:“老弟,你怎摔这么重,也太不小心了。”
善缘避开他的手,“不劳杜兄费力,我自己能行。”
杜少凡见她坚持,也就只好走在前面带路。
来到后院小湖边,见湖心有座水榭阁,侯玉英正坐在台阁上抚琴,琴声幽远,似溪涧流水潺潺,曲到声轻时,忽而弦音拔转,声声急促,有如浪花激荡。
善缘听的心神恍惚,喃喃自语:“这曲子听起来倒与阿爹时常弹奏的【朝雪歌引】有些相似。”
她这句话说得极小声,就连近在身边的杜少凡都没听清楚,偏身问她:“你说这是什么曲子?”
却听阁上传来大笑,琴声嘎然而止,侯玉英扬声道:“小哥没听错,这正是【朝雪歌引】下半阙,二位快快请进。”
顺着水上浮桥到得阁里,见侯玉英侧倚在琴台后,手里又拿了根竹烟管,笑吟吟对善缘道:“看来令尊也是个雅人,小老弟,你倒说说看,我弹得如何?”
善缘道:“我只是听家父弹过此曲,不懂这琴里的门道,不敢乱说。”
侯玉英笑道:“但说无妨。”
善缘想了想,“曾听家父说这【朝雪歌引】描述的是一对进雪山朝神的男女,因缘际会,相识相恋,最后却不得不分离的故事,此曲由家父弹来,柔音婉转,千回百折,听得人不禁潸然泪下,堂主奏时,虽也悠扬动听,却少了几分寂寥哀怨。”其实她哪能真听懂曲中的深切情意,只是凭感觉作比较而已。
侯玉英却哈哈大笑:“说的极是,我本来逍遥渡世,自是不能体会那些儿女情长,只觉得此曲动听,遂闲来一弹,可惜曲谱不全,只得下半阙,寻访各地名师,竟都说不曾听过,今日得知令尊也会弹奏此曲,若有机会,定要好好结识一番。”
善缘只说不敢,肩痛愈发难忍,杜少凡见她面色惨淡,忙道:“唉,堂主,先不说这个,适才善老弟跌了一交,恐怕摔得不轻,正想来向堂主讨点伤筋挫骨的良药。”
侯玉英知道她是肩伤发作,唤她到琴台前搭脉诊视,吸了口烟,懒懒唤道:“红霞,取笔墨来。”
就见一女子手捧笔墨纸砚自屏风后转出,正是先前伺候在正堂上的两名艳姝之一。
侯玉英趴在地上挥笔疾书,将药方递给红霞,“你带他二人去抓药,分量不可弄错。”又对善缘叮嘱道:“这药一方两用,内服外敷,内服者,每日临睡前服用,外敷者,每隔两个时辰换一次药,切记,头三日不可走动过甚,尽量卧床休息,若调养得当,不出七日便能痊愈,服药中,若有任何不适,随时来找我。”
善缘谢过侯玉英,便与杜少凡跟随红霞离开水榭阁。
!!!
日头渐西,集市里依旧热闹非凡,大道两边早早点亮灯笼。杜尔娜走走停停,不时回身与薛支说话。
天色越晚,张罗吃食的摊点越多,油饼汤团一应俱全,炊烟一起,处处飘香。
杜尔娜道:“薛公子,你饿不饿?”
“尚可。”薛支也不看她,与她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两步之遥。
杜尔娜见他虽有搭必应,态度却不热络,心中暗恨他不解风情,嘴上道:“我倒是肚子饿了,走,去看看有什么可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