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有二三十年的时间,不曾和她们打过交道了。
太平逐一看过贺礼和宾客名单之后,又询问府令:“全部都是女宾?”
府令奇怪地看了太平一眼,答道:“公主寿辰,自然当由夫人娘子们前往道贺。”
太平低低唔了一声,心下有些怅然。想来她要恢复昔日镇国太平公主府的盛况,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她又仔细看了一眼贺礼和宾客名单,目光停留在了中间的一个名字上。
临川公主,李孟姜,她的十二姑母。
临川公主自从两年前染恙之后,便一直留在幽州休养,足有两年不曾回过长安。就算是在太平的及笄礼上,临川公主也仅仅是派人送来了一份厚礼,本人也不曾亲临。这位临川公主秉性温柔婉约,颇得父兄喜爱,平素行事也相当稳妥谨慎,从来不曾出过什么差错。
比如这一回,就算是太平补过生辰礼,她也依然派人送来了一份礼物。
太平忆及这位姑母,心中颇涌起了几分怀念之意。她又朝那份长长的贺礼名单上看去,发现唯有这位姑母的贺礼最为简短,也最为名贵:她送了她一张焦尾琴。
焦尾琴与绿绮齐名,出自东汉蔡邕之手,以桐木焚烧后制成,当可称得上是举世无双。
太平瞧见焦尾二字,心中微微感到有些惊讶,一度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又将那份单子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发现上头确是焦尾二字无疑。而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指出,就是蔡邕所制的那张琴。
这已经称不上是名贵,而是一件稀世奇珍了。
薛绍见她一直都在看着那份单子,许久都没有动静,便也上前去望了一眼,然后笑道:“焦尾、绿绮、号钟、绕梁,千年来都是不出世的名琴。临川公主这份大礼,当真是厚重得很。”
太平转头望他,正色道:“这样的名琴到了我手里,顶多只能焚了它来煮鹤。”
薛绍一怔,继而闷闷地笑出声来:“公主莫要胡言。”
太平摇摇头,道:“我可没有胡说。这张琴到了我手里,难免会明珠蒙尘。”
她搁下那张单子,眼见天色还早,便吩咐道:“将那张焦尾琴取来给我看看。”
府令取出库房的钥匙,唤过一位婢女,命她去库房当中取琴。
不多时,婢女便抱着一个长长的琴匣,来到了太平跟前。
琴匣以桐木制成,又淡淡地熏过一些桐香,上头雕刻着精美且流畅的山水花鸟,显然很是费了一番心思。莫说里头装着一张名贵的焦尾琴,单说琴匣本身,就是一件难得的珍品。
太平微微点头,抱过琴匣,指尖逐一划过上头的纹路,道:“确是不凡。”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琴匣,从里头抱出一张七弦琴来。
那张琴看起来颇为古朴,也微微显出了几分陈旧,尾部果然有一段烧焦的痕迹。从外表上看,确实和蔡邕所制的那张琴一般无二。太平随手在琴弦上拨了两下,琴声悠远古朴,一声一声地向远处传开,果然很有一番古时大儒的浩然之气。
她转头望向薛绍,问道:“你能看出这琴的真假么?”
薛绍接过那张琴,轻轻搁在案几上,指腹逐一拨过琴弦,仔细分辨着音色,然后缓缓摇头说道:“我不擅乐理,平素习琴也只是为了端持心性。这张琴的真假,委实是分辨不出。”
他低头望着那张琴,继而又道:“但无论如何,此琴都很是珍贵。”
太平倚在他身旁坐下,有些不解:“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