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三更时分,你为先登,攻打南面。本帅亲自带兵从西面爬山,迂回攻城。
拿下柳城,大掠三日不封刀,朕概不过问。
拿不下来,朕先杀你祭旗!
自你以下,有多少逃兵朕就杀多少人。”
史思明不苟言笑的对孙孝哲下令道,这个命令简单说就是“成功会所嫩模,失败天台投胎”。
孙孝哲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他抱拳行礼道:“得令,若是不成,末将提头来见。”
“去吧,事成之后,抢来的东西你最先挑。”
史思明补充了一句。
他带兵倒也不是完全靠威压,靠刑罚。
打仗之后论功行赏,赏功罚过。有功的拿大头,没功的挨板子。
其实倒也挺符合人性的。很快夜幕降临,北风呼号,风中夹杂着雪,丝毫感觉不到哪怕一丝春天的气息。
北方的春天,就是要来得更晚一些。在这里生活的人,也培养出坚毅,忍耐,顽强的性格。他们好似一匹匹狩猎的群狼,更懂得协作分工,更懂得围猎的技巧。
当然了,恶劣的生存环境,让他们行事的手段也更加残忍果决。
柳城的守军,自然是不会料到,在这样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史思明会在没有攻城器械的情况下,对柳城发动总攻!
黑暗之中,穿着皮裘,提着横刀的轻装步卒,从山上悄悄的朝西面城墙而去。而南面那些用绳索和铁镐攀爬的步卒,则更像是一只又一只小蚂蚁。
“杀!”
南面第一个登上城墙的孙孝哲,挥舞着横刀,月光下有刀光闪过。猝不及防下,某个倒霉蛋的人头高高飞起,无头的尸体瘫软在地上。
这一声暴喝,好像一根铁杵,重重的砸在城墙上值守的军士心头。
“敌袭!”
守军中有人大喊了一句,随即便被射成了刺猬!
孙孝哲其实也不想喊杀,那样会暴露位置,暴露作战意图。可是他不喊,如何吸引守军注意?
不把守军从其他城墙上吸引到南面,史思明又怎么从西面山上突袭进城?
孙孝哲心中泛苦水,但是他不敢说,甚至不敢在脸上表露出哪怕一点点不满。
史思明这头残忍的头狼,那可是连他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杀给你看看的狠人!
常言道虎毒还不食子呢,史思明的心思,可比猛虎还猛!
心中杂念闪过,几乎就在须臾之间,其他城墙上的守军已经迅速包抄了过来。刚刚突袭造成的优势荡然无存,孙孝哲等人不得不背靠背慢慢收缩阵线,然后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守军,前赴后继的上了城墙。
卧槽!史思明这狗贼到底靠不靠谱啊!
孙孝哲心中大骂,眼看史朝义麾下的守军越来越多的聚拢过来,似乎很多人都放弃其他地方的防守,直接朝他们扑过来了。
其实,孙孝哲也知道这种玩法必死无疑,全都只能指望史思明从西面城墙突入城内,再打开城门。 他们才能捡回一条命。
待西门外的守军突入到城内,这一战就算完结,剩下的都是扫尾,快乐的劫掠时光就开始了。
然而,这一战是不是能获胜还要两说,但孙孝哲自己恐怕很快就要归西了。
军中单挑,能一个打十个的已经是悍勇之辈,然而现场城墙上的力量对比,又何止是十比一!
“顶住!破城之后不封刀,大掠三日!”
孙孝哲大喊了一句激励士气。
然而这句话喊出,他们自己这边还没被激励,反而是史朝义的守军立马攻势如潮。
孙孝哲狠狠给了自己一嘴巴。
他刚刚那样大喊,不是明摆着说破城之后你们死全家么!那对面的丘八,岂不是会拼了老命的将他们顶到城墙下面去?
正当孙孝哲绝望到要哭的时候,却是看见西面城墙处火光冲天!
“城破了!城破了!”
夜空之中,传来鬼哭狼嚎一般的呼喊声,正是从西面而来。
孙孝哲顿时感觉阵线上压力骤减!
史朝义那边的守军,如潮水一般的退下,甚至是在慌不择路一般的亡命奔逃!
柳城本就不大,孙孝哲从城墙上看到西面城门已然洞开,史思明麾下部曲,从这个城门里冲入,一切都如当初的计划那样。
不得不说,如今的史思明虽然刚愎自用,虽然凶狠残暴,但打仗的本事还没丢。
无论史朝义看起来是多么的得人心,在打仗这块,他给他爹史思明提鞋都不配。能与史思明分庭抗礼这么久,纯粹是因为之前占据了先手,再加上史思明在邺城从城墙上摔下来受了重伤,无法亲自上阵。
现在史思明的病已经痊愈,由他亲自带兵,自然不是史朝义可以抵抗的。
结局,也正如史思明事前安排的那样。
“杀啊!三天不封刀!”
孙孝哲站在城墙上高喊道。
正在这时,斜刺里飞来一箭,正中孙孝哲脖颈。他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想转过头看看究竟是哪里射来的箭,究竟是哪个不要脸的在暗算他。
可是此刻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噗通一声,孙孝哲掉到南面城墙下面,双目圆睁,脸上的狰狞笑容还停在中箭的那一刻。
他死了,至死的那一刻,都不知道是谁射杀了自己。
不过那也不重要了,因为如果他带兵在城内大掠三日,也不会去过问谁家的谁谁谁,被他麾下某个丘八给砍死了。
孙孝哲可以杀人,别人自然也可以杀他,没有人是杀不死的。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杀人者人恒杀之,从这个角度看,其实也很公平。
史思明当然不会关心孙孝哲是怎么死的,他听到这个消息,只说了“厚葬”二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