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怎么了……”李玫叹了口气,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换上了一副严肃的神情,指尖敲击着桌子,肃声道,“我们对他这个人没意见,但是你想想你跟他合适吗?他比你大六岁,在电视台都主持这么多年了,工作也没有什么起色,还要来上这个节目转型。你们这都已经录了五期了,他有什么亮眼表现呀?他能转型成功吗?就算他转型成功,他不也就是个综艺主持人吗?
“你再想想你自己,你现在刚十九岁,出柜我都不谈了,光这一下,你给自己封了多少路?出柜之后你还要跟他谈恋爱,你又给自己封了多少路?你们将来如果能一直在一起,你会受多大的影响?你们不能在一起了、分手了,你又会受多大的影响?这些你都考虑过吗?
“再说了,你们现在录这个节目,前提就是所有人都在撒谎,你又怎么知道他对你是真心的?你年纪这么小,被他骗得团团转,到时候受伤的不还是你自己吗?
“我们想要什么?我们不就希望你过得好,你的事业、你的感情、你的家庭,将来都能顺顺利利的吗?这不就是我们当父母的所求?
“你老是把我们看得像敌人一样,千方百计地躲着我们、算计我们,就签约这事,你知道对我们是多大的伤害吗?你理解我们吗?你为我们考虑过吗?我们为你付出了少?你想过吗?你做人是不是太自私了?!”
樊棋愣愣地看着李梅,他早就知道她会有这样的长篇大论要等着丢给他,从小到大,他最怕的不是父母发脾气或者动手,而就是这样抽丝剥茧的指责和数落。
父母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无论性格想法如何,讲起道理他自然不是反驳的对手,即便能想到一两句顶嘴的话,也被后面的滔滔不绝给砸晕忘掉了。
他像是中了一记化骨绵掌,五脏六腑都被真气所伤,一口老血闷在胸口,吐也吐不出来,又气又急,整个人都郁闷至极。
“所以我跟你说我不同意,”一旁的樊国成接话道,“你跟他在这个节目里要怎么演戏、要怎么骗观众、骗其他对手,我暂且把它当做你们的剧本,但是等这个节目结束了,你要是还跟他不清不楚的,以后你也不用回来了,我就当没生过你。”
“老樊──”
“那不用等以后了,”樊棋打断了想要阻止樊国成的李玫,猛然站起了身,“您现在就当没生过我吧——但是我不会当我没爹的,生活费我会照常打,您俩好好过年吧,我走了。”
“樊棋!”“棋棋!”
“砰”的一声,樊棋将父母的声音关在了门里,带着怒火冲进了冬夜的寒风中,不管不顾地一路狂奔了起来。
冷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却无法阻止他的步伐,他的心里像是有着宣泄不完的委屈和愤怒,只有通过不断的迈步和甩臂才能将之抛诸脑后。
不知跑了多久,身上的力气用完了,还未消化的年夜饭却涌了上来,他扶着路旁的树狼狈地呕吐了一阵,鼻涕眼泪被胃酸激得流了一脸。
他下意识地要用围巾去擦,却忽然想到这是简书逸送他的礼物,连忙从脖子上摘下怕被蹭脏,然后举目四望,走进了一家便利店买了一包纸巾,擦了擦脸,又重新把围巾围上,再次走入了寒夜中。
身体因刚刚的狂奔而燃烧起了热度,脸上却因未干的眼泪而被风吹得生疼,他把下巴缩进了围巾里,温暖的感觉像是简书逸轻轻的拥吻。
他忽然想到此前还答应过简书逸,不和父母吵架才可以到他去家去过年,没想到自己连这样简单的承诺都没有做到,心中愈发难过,眼泪又一次落了下来,滚进了柔软的围巾中。
他一边哭着一边漫无目的地沿着公路默默彳亍着,当体温终于被北风完全吹熄,他的头脑也有些木然了,茫然地停在一个十字路口,不知该继续往哪走,犹豫良久,还是给简书逸发去了信息。
“你前两天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好了不许吵架的吗?”简书逸语气中满是责备,可听着樊棋的声音,又不免有些担心,“你赶紧回家去,要不然明天不许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