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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行是第二天下午醒来的,他觉得有人拿什么湿乎乎的东西蹭着自己的嘴唇,睁开眼睛,就看见了顶着黑眼圈的陆崖,正拿着沾了温水的棉棒把他干到起皮的嘴唇给润湿了。
陆崖竭力挤出一个笑容,“你醒啦?”
裴景行没动,他隐约感觉到疼痛,反应了一会儿才开口问:“什么时候?”
陆崖听着那声沙哑至极的嗓音,心疼得鼻子都酸了,他用勺子小心翼翼喂裴景行喝了点水,坐在一边轻轻捏着裴景行干燥的手,“你睡了一天,现在是第二天下午了。”
失血性休克,能在不到二十四小时之内醒来,至少裴景行的体质不算差。
温水润湿了肿痛的喉咙,裴景行问:“周一,没课?”
“……没去学校。”
“请假了?”
陆崖摇了摇头,就见裴景行皱起眉,“和老师补个假条。”
男孩低着头没有说话,软绵绵的掌心挨着裴景行的手指。
“听话。”
裴景行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敲了敲,痒痒的,他低下头去,把额头蹭在裴景行手边的被子上。医院的被子味道不怎么好闻,再加上空气里弥漫的的消毒水味,裴景行一定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他握住那根干燥的手指,不想让裴景行用一点力气,毕竟伤在锁骨上。
那些不愿回想的场景历历在目,闭上眼睛,滚烫的眼泪被白色床单吸走。
陆崖从昨天到今天只吃了一个包子,他实在吃不下,可是又觉得自己病倒了会没人照顾裴景行,等人醒来的每分每秒都很焦灼。
他把眼泪蹭干净,喉咙还紧紧的,抬起头来,就看见裴景行似乎在笑。“怎么哭成这样,我残废了?”
“……怎么可能。”陆崖闷着声音把裴景行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医生说接好骨头后还需要至少休息三个月,才能正常使用右手,并且要非常注意,不能长时间劳累,也不能提重物。一年后拆钢板,即使在那之后也要注意休息调养。
“我的眼镜还在吗?看不清你。”裴景行说。
陆崖哦了一声,起身从旁边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眼镜盒。这是他在楼下眼科室旁边的眼镜店买的,按照裴景行先前说的度数,同样是深色的金属边框,只是镜片更大一号,看起来也没原来那副精致。
他轻轻帮裴景行戴好,才觉得男人眼中的失神渐渐聚拢回来,最终聚焦在他的脸上。那眼神很平静,看得陆崖更心疼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裴景行,最后干巴巴地憋出一句:“我不会不管你……”
裴景行笑了一声,看着男孩道:“行了,先补个假条,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按时上课。”
“……不想去。”
“不想回去睡,还是不想上课?”
陆崖低着头说:“都不想。”
“那不行。”裴景行捏了捏陆崖的手,后者不动声色地垂着头。
“怎么,趁我没力气,要造反啊。”
陆崖从裴景行的声音里听出一丝疲倦,甚至觉得那声音有点无力,兴许裴景行压根不是想威胁他,而是想逗他放轻松。他红着眼眶乖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再陪你一会儿。”
裴景行说:“好。”
陆崖又喂裴景行喝了点水,医生说醒来后尽量吃好消化的,他只好订了两碗小米粥。坐在病床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陆崖索性把昨天发生的事情断断续续讲了一遍,顺道讲了李尹航说他争财产的事,把裴景行都逗笑了。
“你……你不生他的气吗?”陆崖问。
“怎么不气?他把你折腾成这样。”
“我是说他污蔑你……”陆崖道:“对了,听陈晨说,李怀森脱离危险期了。”
裴景行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李怀森,表情在那一瞬间有些僵。
“我要不要替你去看看他?”陆崖问。
“不用。”裴景行说这话时语气很生硬,陆崖听着都觉得不太自然。
“老师,怎么了吗?”
“……没怎么。”
陆崖看着裴景行这副神情,手在被子下面和裴景行十指相扣。裴景行说过他身上有的事见不得光,也说过有些事可能会让陆崖失望,可是陆崖左思右想,既然克隆发生在他们出生之前,他无力阻止,又怎谈得上失望?除非裴景行那让他失望的事另有所指。
“裴老师,我还是那句话,不管您什么时候愿意把那些事都告诉我,我都随时等着。”
他对上裴景行的视线,后者的眼睛动了动。
果然他还是察觉到了。裴景行叹了口气,他看着男孩那双写满坚定的眼睛,里面还有红血丝。
“老师,你先听我说。”陆崖见裴景行有了松口的趋势,捏着他的手打算乘胜直追。他记得第二次和裴景行实践,裴景行打他手心,问他是不是受不了的时候,也这样和他掌心紧贴,告诉他要坦诚。陆崖从来没说过,他心里一直渴望着和裴景行知根知底,他同样渴望着男人的坦诚。
', ' ')('“你现在为了我受伤,我说什么也不可能丢下你不管,就算你说了什么事,真的让我失望,至少在你养病的时间里,我是绝对不会走的。在你身边待久了,想通了,以后就更离不开你……况且你怎么知道我肯定会失望呢?”
陆崖的身体还没恢复过来,一通话流利得就像在心里憋了许久似的,声音又闷又软,落在裴景行耳朵里,竟然听出了几分示弱的意味。
“和我说说吧。”陆崖握着裴景行的手,掌心的汗似乎模糊了皮肤的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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