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悲满意地看着姚玉的神色,笑了笑,又突然扬高了声音:
“你只见到现在这个在魔界里守着一座破烂魔宫浑噩度日的莫笑,你又可曾见过曾经尊贵无匹、随时可凌驾于四界之上的莫笑?你没见过,你就永远不能理解我亲眼看着莫笑从云头跌落至渊底的心情。姚玉,你告诉我,易地而处,你若是莫笑,你会真的放下这过去种种,会真的与我们这种人划清界限?”
姚玉脚下踉跄,被背后抵着的龙玄和云九堪堪撑住。
是啊——他若是莫笑那样骄傲的人,哪怕在这魔界里再蹉跎个上万年,他都不可能真正放下。
夺位之恨、追杀之仇、灭族之恨,这些都足以让莫笑在这无尽黑暗的魔界日夜咀嚼、铭记。
如何要求莫笑不恨?
如何再天真烂漫地去劝说莫笑放弃复仇、从此安安心心地在魔界呆着做他的魔尊。
他曾经是神界里最得众望的天之骄子啊!
姚玉说不出口。
他是真的爱上了莫笑了,爱他,便无法忽视他的痛苦和不甘。
可莫笑呢?或许从头至尾,对他所说的“爱”怕也不比玩笑真上几分。
原来他心底里那些从与莫笑重逢后的不安都是真的——
从头至尾,莫笑都在玩弄他。
所有他自以为的深情缱绻都是假的。
最初锲而不舍地追求他是假的,之后的愤怒疏离是假的,现在的耳鬓厮磨也是假的。
只有他姚玉这一个傻子,信了,陷进去了,出不来了。
抬头,眼里见到的莫悲那残酷的笑,都像是一种对自己的悲悯。
他原来一直在旁边心如明镜地看着这出戏啊,看自己如何深陷其中、难以自拔,看自己如何为了莫笑与他置气吃醋,看自己如何在对莫笑的怀疑与信任中摇摆挣扎……
这对主仆,真是一等一的坏啊,坏到骨子里了。
非是这样坏的人,也不能在魔界里甘心筹谋上这两千年,最后,举而灭之。
姚玉嘴角扯出一个无力的笑,跌落在地,艰难喘息如搁浅的鱼。
云九和龙玄二人因捆仙索绑着的原因,也跟着姚玉跌倒在了地上,形容狼狈。
“姚玉,不要听信这小人之言,你需亲自去问问莫笑前辈!”龙玄极力扭头,对背后抵着的姚玉道。
云九在另一边狠狠掐龙玄手心,喝道:“还需要问什么!奴才没主子的同意,有几个胆子敢做下谋反叛乱这样的事!表哥竟被这等小人捉弄,我云九定要将这起小人砍个粉碎!”
……
应龙和莫悲二人在高台之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下热闹。
姚玉却始终紧咬着牙关,不置一词,他仿佛坠入了另一个世界,神思恍惚。
“砰!”
耳边一声岩石炸裂声,紧接着便是一声低沉的威喝:
“莫悲,你不要再胡闹了。”
洞中之人面色皆变。
姚玉僵硬地朝来人望去——
纁衣金靴,墨发英眉,一双凛目正狠狠逼视台上之人,正是魔尊莫笑无疑。
他从前还疑惑莫笑一魔界之主,即使曾是皇室中人,但入乡随俗,为何还坚持穿着神界天家的服色。
现在他不疑惑了。
这个人,从来都不曾放下过往荣耀,不曾死心,不曾动摇。
只是,他既已决定,为何还要来招惹自己这个小小的凤族少主?仅仅是为了把云九他们骗入杀局吗?
以他莫笑和应龙的实力,这一番波折又是何必!
莫笑瞥见姚玉苦笑神色,俊眉一皱,但也只得捡着当下最要紧的事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