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极虽然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却也笃定颜怀舟与钟凌会在暗中跟来。
现在他的幻术之能尚未完全恢复,又因事出突然来不及着手准备,一时想不出稳妥的法子将两人困住,唯有最后一道关卡可以拖延些许时日。
尽管这个地方变数良多,并不在他的掌控之内,但却已有许多前来妖界的修士命丧其中,生还者不足万一。
他不相信颜怀舟与钟凌次次都能有那么好的运气,只待将花道戍安顿好了之后,再回来善后也不算太迟。
大妖灰色的身影几个起落,转瞬消失在了花道戍每日流连徘徊的幽谷附近。
钟凌追到这里,停下脚步对颜怀舟蹙起了眉心。
云极的速度太快,我们跟丢了。
颜怀舟也顿住步子:我方才明明看见他跃下山崖,可到了近前怎么会凭空变成了条暗河?莫非是我眼花了不成?
他一边说一边朝脚下的暗河靠近,俯下|身去凝神观察的其中的动静。可奇怪的是,无论他探出多少道神念,都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没有丝毫回应。
颜怀舟偏过脸对钟凌示意:阿凌,这条河一定有问题,我们
电光火石间,钟凌似有感应,疾步冲上前去抓住了他的手,冲口而出道:小心!
他想将颜怀舟带离那片区域,然而话音未落,暗河的水面上骤然卷起了一阵飓风,紧跟着,河水也以快得不可嘁榈厮俣冉恿暴涨,自眼前形成了一道幽黑深邃的漩涡。
漩涡中释放出的巨大吸附之力朝两人席卷摄去,如同巨兽张开了狰狞的大嘴,要将眼前的人连皮带骨一并吞噬入腹。
钟凌定住身形,极力与漩流飓风相抗,颜怀舟却在激涌的浪潮里向他回过头来,莫名其妙道:阿凌,你一直拉着我做什么?
见钟凌没有明白他的意啵兀自不肯放手,他又解释道:这条暗河想必就是通往妖界入口的阵法,我们难道不要进去么?
钟凌被他这么一说方才反应过来,不由有些哑然失笑,暗叹自己关心则乱,竟将此行的真正目的都给忘了。于是毫不犹豫地收了定身术法,任由那漩涡将他与颜怀舟整个了卷进去。
强劲的气流直冲撞得人头昏脑胀,待耳边呼啸的轰鸣声堪堪停下,他与颜怀舟已滚作一团,落在了一处不知名的雪域当中。
钟凌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茫茫飞雪,再收回视线之时,猛然察觉颜怀舟整个人都正压在他的身上。
虽说先前更亲密的事情也做过了,可此时他的脸还是腾地红到了耳后,颇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你还不打算下去么?
颜怀舟无辜地眨眨眼睛:阿凌,明明是你自己缠上来的,怎么反倒还要怪我?
钟凌的脸更红了,急忙放开紧紧锁扣在他腰间的手,窘迫道:我放开了,你快下去。
自从互相剖白过心迹之后,钟凌近来对他的态度实在比往日软化了不少,颜怀舟怎么肯放过任何一个与他亲近的机会,当下也不管身处何处,一味赖在钟凌身上不肯起来。
他把脸埋在钟凌的肩窝蹭了又蹭,而后弯起眼睛,亲了亲他沾染了霜雪的羽睫,真诚地赞叹道:阿凌,你真好看。
温热的指尖顺着下颌抚至耳廓,钟凌的身体也跟着倏而一抖。他生怕颜怀舟再有别的动作,却也不愿强行将他推开,忍了又忍,才告饶似的小声央求:别胡闹了,也不看看这是在什么地方。
颜怀舟果然被他这般赫然的情态哄得心满意足,依言放手之前还犹自恋恋不舍地在他唇上啄了一口:早晚我要将你锁在房里,与我胡闹个够。
如此磨蹭了半晌,钟凌总算得以脱身。他整理好自己被揉皱的衣襟,定了定神,望向不远处那屹立着的一块巨大界碑。
界碑上面用早已凝固的妖血提着四个大字,虽然字迹有些残缺不全,但依稀可以辨认出,写得正是霜寒永固。
钟凌围着界碑绕了一圈,在它的背后停了下来:这里还有更为详细的内容记载。
颜怀舟跟随他走上前去,将那些纂刻念出了声。
雪域藏冰莲,妖血覆明珠。莫道离恨苦,从此归虚无。
他有些惊讶地望了钟凌一眼:阿凌,我们到妖界的千山雪域了。
千山雪域这个名字钟凌并不陌生,传闻中妖族有一圣地,住着一位雪妖女,若是在雪域中得到妖女的冰莲,便可向她提出一个愿望,同样的,也需满足她说出的一个要求。倘若不能付出同等的代价,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供她驱策。
钟凌难以置信道:我还以为这是古籍中收录的无稽之谈,没想到妖族中还真有这样一个地方。
颜怀舟道:九J魔尊之前多次对我提起,妖界入口处的阵法千变万化,但通往千山雪域的这条路,除了绝境,还暗藏着莫大的机缘。云极怎么肯将我们引到这里?
他自是不知,云极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也没告诉钟凌九J魔尊还曾对他言道,倘若有幸来此,一定要放他出来助自己一臂之力。
两人一同绕过那巨大的界碑,踏入了圣洁一片的冰雪J界。
千山雪域中万里冰封,飞白如鸿,分明看不见太阳,却有不知从何处散发出来的亮光映在霜雪之上,直刺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冷风凛冽,如刀刃般刮刺在肌肤之上,不多时,钟凌的鼻尖便冻得微红,颜怀舟牵住他的手走在前方的位置,体贴地替他抵御了大部分寒芒的侵袭。
两人冒着大雪前行许久,都没有见到这片天地中有任何生灵出现,也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停下歇息。
钟凌想了想,对颜怀舟说道:我听闻那雪妖女原本是人妖结合而生,以修道者心甘情愿献祭的爱恨嗔痴而活,也不知这传言有几分可信。
颜怀舟若有所嗟溃捍言由来已久,理应不是空穴来风。我早年有一段时间迷上奇闻异事,曾看过不少闲书杂记,说她并非嗜杀成性,却因身份特殊不容于J。后来她被自己的爱人背叛,命悬一线之际,是一位妖主将她救下,还留她在千山雪域中栖身。因而无论甘愿与否,她都不得不供妖族驱策。
钟凌半晌无言,低叹一声:这么算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
两人正说着话,天空中突然迎面俯冲下一只似鹰非鹰的怪鸟,那怪鸟朝着他们尖啸而来,动作迅捷如风,眨眼便到了近前。
颜怀舟想也不想,拔刀出鞘朝它劈去,怪鸟的身躯转瞬被他击碎,落在地上化作坚冰,发出了清脆的叮当之声。
颜怀舟狐疑道:这么容易就死了?
钟凌凝望天际:恐怕不止这么简单。
颜怀舟抬起头来,只见怪鸟竟接二连三,成群结队般涌至,很快将视线所及之处封得水泄不通。哪怕它们的战斗力不高,轻易便可击杀。但数量如此之众,挥之不尽也是个不小的麻烦。他与钟凌不得不一边招架,一边朝雪域中心地带的山峰退去。
刀影剑锋所过之处,怪鸟尸身化作的坚冰层叠堆积,待他们终于将这些不速之客全数绞杀干净,耳边也同时响起了一阵细微的水流之声。
雪域中天寒地冻,怎么可能会有活水?
事出反常,两人循着水声向上搜寻,不多时就在半山腰发现了一处诡异的深潭。
钟凌只望了一眼,便觉得头皮发麻,脸色也不由沉了下来。颜怀舟则拧起了眉心道:看来这传闻中的圣地,实则也暗含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