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是坐在后排。
“说起来,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突然过来,还知道我们公司的地址?”喻眠终于又问了这个问题。
折腾了这么久,最应该问的问题一直都没问。
总不能说是个巧合。
没想到纪深还真这么说。
“我碰巧路过就看到了啊。”纪深尾音勾着,“你说你每次遇到这种事儿我都能碰到——”
喻眠听到他稍微顿了一下,嗓间溢出很轻的笑,随后又说。
“我是不是你的命中注定啊。”
喻眠:…………
她敷衍地挂上一个虚伪的笑:“嗯嗯。”
一副你想怎么想就怎么想的样子。
纪深见喻眠完全不接话,轻咳了一声:“在停车场遇到上次在咖啡店那个男生了,他好像把我当成你对象了。”
“哦。”喻眠点头,“他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纪深的手在反向盘上轻轻点了几下,随后说:“他也是真会想。”
“的确,毕竟我们俩一看就不搭。”喻眠说。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又是哪儿让纪深不高兴了,看着他似乎嘴角往下压了一下,连语气都不太愉快。
“是啊,你配我还是差了点。”他接了一句。
喻眠嗯了一声,“所以他是不是找你要钱了?”
“是。”纪深说,“他让给就给?谁脑子都没问题。”
“只有他脑子有问题。”
“他说之前威胁过你,要来找我证明一下他这人说到做到,所以跟我说会找你麻烦,也会做到。”
喻眠稍微愣了一下,“所以,他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她并没有为自己的出生和过去感到羞耻,但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自己不介意,不代表自己接触的朋友会不介意。
身边的人,包括她的朋友,都不曾知晓这些过往。
对她来说,本来就应该是掩藏好的东西。
虽然她这个人也不需要受欢迎,不需要有那么多朋友,但喻眠是知道的,别人会因为知晓这些事情以后觉得她是个异类。
从小就是这样的。
以前跟喻文乐在一个学校,从小学到初中,喻文乐总是会到处大肆宣扬那些事情,让所有孤立她。
那时候的喻眠还不是现在这样一个无所谓社交的人,那时候她年纪还小,也还对生活和一切抱有很多美好看法,也还有很认真付出想要交往的朋友。
但不管是谁,就连她那时候最好的朋友,后来都用一种看异类的眼神看着她。
就连她那时候最好的朋友也会说——
“我爸爸妈妈都说不要跟你这样的人玩,他们说你也只会是个小垃圾的。”
“我们以后不要一起玩了吧。”
“没有人愿意跟你一起玩的。”
后来,她很多时候也觉得自己不需要那么深刻的朋友了,开始回避社交,觉得自己根本不会社交。
如果喻文乐跟他说了什么,那估计纪深也会往那些想的吧。
喻眠舔了舔唇,第一次跟纪深说话的时候竟然有点紧张,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是,她明明应该失去纪深也不奇怪的。
毕竟当时提分手的时候,她也是很果断地断开了联系,因为当时她的人生规划里,没有关于纪深的内容。
明明现在就算纪深也不把她当做什么好人,她也应该无所谓的。
可她的心情突然揪了起来。
喻眠轻轻咬了一下唇,在自己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在为了这件事而慌张。
过了会儿,男人沉声回答:“嗯,说了点。”
喻眠的手指忽然收紧。
纪深本来没有什么隐瞒的打算,喻文乐跟他说了什么,他都打算告诉她,免得有人胡思乱想。
毕竟他觉得这都不算不上是什么大事,也不会影响他对喻眠的印象。
前方的红灯,他停下。
纪深回了一下头,余光却扫到喻眠的手攥得很紧,虽然很不明显,但她的确是有些轻微地在发抖。
她对这件事很紧张。
纪深抬了一下头,对上喻眠的眼神,却在这一瞬间看到她些许的闪躲。
他第一次见喻眠在因为一件事紧张。
喻眠这人对什么事情都是冷冷淡淡的,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就连她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也是沉着冷静的。
周围的人都评价她就像一杯凉白开。
清透又凛冽。
但这一刻,像是凉白开加入了苏打,在咕噜咕噜地冒气泡。
她的情绪在波动。
纪深到嘴边的话倏然又收了回去,他转回头去,看着前路,重新组织了语言。
他本来是打算直接说清楚喻文乐说了些什么。
但现在不打算说了。
纪深感觉自己要是复述一边那些内容,无疑是在揭开她的伤疤,医生在遇到受伤的病人,应该做的是为她疗伤,是直接缝合伤口给她上药。
而不是那那血淋淋的伤口再揭开一次,不是把伤痕再给她看。
“大概提了一些吧。”纪深略过了复述的环节,顿了顿,“但我觉得都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本来也是跟你无关的事儿。”
他的语气依旧是慵懒随意的,但喻眠忽然松了一口气。
“很多事情不是你能决定的,我没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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