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寒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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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清晨,湖面上结了一层白花花的冰晶,草叶上凝了一层薄霜,当阳光落在上头,就都化成了一滩水。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也没有鸟叫,只有冷风吹着树枝沙沙响个不停。

星河被尿给憋醒的时候,床的另一边冷冰冰,凉嗖嗖的。他伸手想要摸一摸许洲留下来的余温,结果只摸到了粗糙的草料。

许洲是一个闲不下来的家伙,这会儿也许是出去打猎了,也可能是又在门口磨他那把破刀。

星河缓缓支撑起身体,冬日惨白的阳光透过草屋的床照射进来,土粒与灰尘漂浮在空气里头。他抬起头就正好瞧见他的发小,也是他的仆从,坐在门口,沉默不语地用那把破刀砍着动物的骨头。

许洲生得高大,一张脸长得很漂亮,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如同紫色的宝石,在光线里闪闪发光。而他现在认真的,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更好看,更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醒了?”许洲看过来,他擦着下巴上的汗珠,苍白的嘴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添了新的口子。

“今天是什么日子?”星河坐在床上不想动,哪怕他的膀胱又酸又痛,正在为了他昨晚喝下的酸果榨汁而不满。他把黑色的长发随手梳成马尾,再用布绳系紧。曾经的小少爷扎起头发来一点也不熟练,好在现在也再不会有人在乎他的鸡窝头是否合乎礼数。

许洲皱着眉把动物的腿肉割下来,这把亮晶晶的石头刀有些钝,似乎跟在他身边许多年了:“是地灵节。”

“地灵节?”星河摸了摸下巴:“你当初是不是也是地灵节向我效忠的?”

许洲没有说话,慢慢点了点头。

星河其实不太记得许洲是怎么来他家里的了,他大多也只是听自己的父母说,从大家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一些过去的事。

虽然星河的确能被称得上一句少爷,但是在这片苦寒的土地上也不过就是一个土财主。不过有财没财,有地位与没地位和能力强不强没有什么关系,主要是看谁拳头更硬,更能听懂神灵的话,更方便被神灵使唤。

这个叫做苦寒地的地方,绝对是在这个没落的时代最贫瘠,也最让人生不出一丝希望的地方,一个能让人安全地死去的地方。终日不是冷雨就是寒风,庄稼果树是稀罕货,只有一些靠着贫瘠的野草就能活着的兽类在这里生活,它们大多被叫做古神的怜悯。

能在这里住下来的人,大多信仰古神,古神赐予生命的轮回,以至于这片大地竟然还能有孩子诞生,更传闻有古神之子随着流星诞生。

许洲是被他父母送来换粮食的,他家漂亮的儿子多,许洲又是流星送来的孩子,无论是当劳动力还是用来暖床对当时还能举行地灵节祈祷的星河的父亲来说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惜许洲年纪太小,先做星河的仆从,还没做到能上床的年纪,他俩就已经流落到了现在这幅境地。

苦寒地的权力财富轮换比一个十二岁的小孩长成十六岁的小孩还要快。

“地灵节那帮祭司送的肉?”星河终于舍得爬下床了,因为他再不下床,他可能就会因为憋不住尿而弄湿裤子。他缓缓地拖着两条腿走到门口,尽可能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奇怪,他不想被许州发现他正在憋着一大泡尿,这太丢人了。烂草鞋摩擦地面啪嗒啪嗒响,星河觉得每一步也都踏在他又酸又痛的肚子上头,十分难捱。

许洲道:“不是,地灵节开放围猎,我抓来的。”

兽类是古神的恩赐,虽然它们大部分也饿得皮包着骨头,但是对苦寒地几乎天天恨不得啃树皮的人们来说也算得上美味佳肴。大家伙们大都被围在冻木森林里头,里头不光有肉,还有毒虫毒草,一般没有一把武器傍身的人也进不去。

星河有些诧异道:“你带了刀,他们没为难你?”

在苦寒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偷猎是绝不能发生的事,谁私藏了武器都要被狠狠惩罚。哪怕是围猎,古神也只会把食物赏赐给每一个通过自己的力量战胜野兽的人。

但许洲是流星的孩子,所以他还能给自己留一把刀,这把刀是与他一同降生的流星打磨成的,摸起来凉嗖嗖的,星河虽然觉得稀奇,但是也并不怎么感兴趣。

他不喜欢舞刀弄枪,许洲这方面比他能耐多了。

“今年地灵节热不热闹?”星河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他很想小解,可是他实在很想多听一点关于地灵节的八卦。所以他收紧了尿道,然后大大咧咧坐下来,慢慢悠悠地试着钻木取火,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许洲把肉穿到木头上,咋舌道:“今年可是热闹坏了,那个狗屁的神木大巫亲自来了,还能不热闹?”

火舌映照着他英俊的脸,和神秘又美丽的紫色眼睛,很难想象这种粗鄙的话是从这么一个人嘴巴里头冒出来的。

“食物短缺成这样,他们不会以为我们这儿这群人还能拿出粮食来吧?”星河翻动烤肉,肉滴下两滴油落在火堆里头,彭起一两股火苗,这让他肉疼得皱起了眉。

许洲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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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吃肉,就坐在那里磨那把刀,仿佛要把刀磨出火星子来:“他们又不是傻子。“

星河奇怪:“那他们来干什么,总不会是来这地方游玩儿?”

许洲看了星河好一会儿,仿佛在确定眼前这个人真的不是一个傻子,才道:“今年该他们亲自来我们这儿给神木大祭挑‘贡品’了。”

“哦!”星河惊呼,他差点都要忘了这么一件事,毕竟他曾经确实是一个土财主,土财主的孩子是有豁免权的。

许洲闷声不吭地继续磨刀,这把刀又小又短还很钝。其实星河不知道许洲能通过这把刀做到什么样的事,他总是觉得许洲这么瘦津津一个人,大概率只能狐假虎威,但是又每次都为他能真把肉带回来吃惊。

“你是真心大还是真不怕死啊?”许洲咬着他嘴唇上的伤口,血水滴滴答答落下来。

“别紧张啊,这么多年过去不是也没选中你?”和星河不一样,许洲这七八年来是每年都要为了神木大祭而心惊胆战的孩子,他的年纪还不够大,不够在这片苦寒地安享晚年——十六岁之后就可以了,今年之后他与星河才都能够好好庆祝每一次地灵节的烤肉。

“这神木还不如古神,不吃点人还不肯庇护那帮家伙呢。”许洲道。

“他们可不是只是为了献祭神木。”星河眯着眼睛。作为一个土财主——曾经苦寒祭司的孩子,他比其他孩子都要早慧,知道的秘密也更多。

他知道自从上一次严酷的天灾之后。信仰什么都不重要,所有人都是靠着神木的庇护活着,只不过有的人天生在神木脚下,有的人在神木根部的犄角旮旯受苦。

这神木大祭也不是单纯为了让神木有一大堆童子可以吃,更是要威慑他们这群在各个地方又受着苦又苟延残喘的人。只要他们还渴望神木的庇护,他们就任人宰割,一点也不能反抗,神木碾碎他们比捏死蚂蚁,翻翻手背还要轻松。

所以在苦寒地,如果当不上苦寒祭司,又不把孩子送去神木大祭任他们选畜生一样选择,那么你连进去围猎的机会都没有,等着饿死冻死在这儿就行了。

思及此处,星河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因为太冷了,还是因为膀胱一刻不停的酸痛。他挪了挪屁股,把两条腿并在一起,笑道:“没事儿,就算被选中了,咱们进去估计当场也就做养分了,长痛不如短痛,比饿死在这儿强多了。”

许洲把刀别进他的腰带:“你吃快点,午时一过,咱俩都得过去。”

“你不吃?”星河不客气地咬了一口滋滋冒油的烤肉。

许洲冷笑:“我都被你这家伙气饱了,还吃什么?”

“当——”

木锤撞在大铁钟上的声音如期响起,震荡的巨响仿佛是在脑袋里头嗡嗡不停。

许洲霍得站起来,再把星河提溜起来——他生得很高,足足比星河高大半个头,在这儿长这么高可不容易,星河一度以为他是靠呼吸长高的。

“等等…”老实说,星河还没做好准备,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他和许州竟然聊了这么多聊了这么久。许州的手搂着他的小腹,他几乎觉得胀成一个水球一样的膀胱被挤得凹陷下去,疼得快爆炸了一样。所幸他两条腿即时紧紧缠在了一起,才没能让一大股水流势不可挡地冲出来。

可惜许州现在似乎懒得理他,所以他只能努力再把自己的屁股往后撅了撅,然后祈祷自己能够再忍耐得久一点;然后让自己多想一些别的事儿,别一个劲儿只想着要尿出来了。

雪地上的雪踩起来嘎吱嘎吱响。星河不愁吃喝的小时候喜欢玩儿雪,在雪地上尽情奔跑,又或者把雪球砸在许洲的脸上。雪地里偶尔能有一些草籽儿,虽然嚼起来干巴巴得没有什么滋味,当做零嘴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叽叽喳喳的人声让星河从回忆里头抽出身来,他远远看到一排又一排的小孩,从十二岁到十六岁的都有,从大到小排成行。

穿着斗篷的神木大巫正在清点着这些小孩,如果有人私自逃跑了,就会被收走庇护暴毙当场。

星河远远望着这个大巫,大巫带着木头做得,绘着荧光颜料的面具,面具上镶嵌了硕大的,弯曲的角,也许是蛟龙的角?他的手如雪一样白皙修长,除了这双手全裹在麻袋一样的斗篷里头,星河都看不出他是个男人还是女人。

许洲带着星河走到队伍的最前头去,他对于这神神叨叨的人见怪不怪,再古怪的人年年见也都看得顺眼了。

“好多人啊。”星河看了一眼看不到尾巴的队伍,忍不住道:“咱们这儿竟然还有这么多小孩。”

老实说,见到这么多人的这一刻很难说不会感到绝望,至少这证明星河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自己憋得快尿裤子了这种丢人的事。

许洲不说话,他一松手,被他夹在胳膊肘的星河就掉在了地面上。

雪地有些凉,这一点也不保暖的草鞋让星河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在这一瞬间,星河甚至觉得尿道口又热又酸,也许是有一两滴液体在这样的刺激下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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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把他吓得心跳都差点停止,他两条大腿紧紧地贴在一起,肌肉绷得有些发痛,腰尽力在不显眼的情况下向下压,同时悄悄用视线看着周围——没有人在看他。他目光落在大巫手里头的卷轴上,这东西竟然足足有擀面杖那么粗,很难想象这么多边缘挣扎的倒霉蛋能生了这么多小孩送给神木当祭品。

好容易忍过了一波浪潮,长舒了一口气的时候,星河戳了戳许洲的腰,这个怕痒的家伙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干什么?”

“有多少人,去几个啊?”星河问。

许洲看了星河一眼,对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仿佛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活过的仙子说道:“每个地方上贡两个人,一千多个人总共要有二十个人。”

“那要选中咱们俩也不容易啊。”星河忍不住感叹,他听到许洲好像又被他气笑出声:“别太悲观——”

“混沌降世,神木荫蔽,我们为神木而生自然也该为神木而死。”大巫说话了,他的声音温柔得如同一道春风,吹拂着这个没见过春天的地方的每一个人的心:“今日我也将为神木带去祂的祭品”

星河安静下来,所有的孩子也都安静下来,他们就像忽然都变成哑巴了,一句话也不说,怕被大巫看到,注意到。哪怕这和成不成为祭品没有什么关系,所有人还是下意识在心中祈求,祈求被选中的不是自己,活着的确很苦,但没有人不想活着。

大巫平静又温柔的声音,清晰的念出了一个名字。

那不是许洲的名字。

“这一年的祭品是,星河。”

星河想起了曾经,曾经他贪玩儿,躲在盖着石头盖子的水缸里和许洲玩儿捉迷藏,空气越来越稀薄,他努力喘气,努力吸气,肋骨被撑得生疼,却好像还没有办法呼吸。此时此刻,不只是呼吸,他甚至连胀得快要爆炸的膀胱都要忘记了,忘记了跺脚,忘记了抖腿,好在也忘记了漏尿。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就是直到刚刚前一秒都没有想到,自己就这一年要来这儿,就在一千多个人里被选中了?

大巫正看向他,面具上荧光的绿色的眼睛正注视着他。星河明明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是他却可以肯定这个男人一定还在微笑,让人恼怒的平静的微笑。

“那么下一个是…”

“请等一等!”急迫的声音打断了星河的思路,把他从不可名状的焦躁,愤恨中拉出来。

许洲三两步上前,他的步子很快,又很坚定,仿佛他是要走在一条荣誉又光辉的道路上。前面那几个孩子早就为他让开了路,所以他已经停在了大巫的面前。

“我自愿成为祭品。”许洲低声道,他低低地喘着气,他自己也许都没有注意到,嘴唇上的伤口又被咬破了,血滴在雪地上,像一朵红梅。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字一顿道:“请允许我自愿为神木献身。”

做祭品,尤其是像苦寒地这样一个贫瘠荒芜的地方出来的孩子,又瘦又从来没摸过武器,被选中的那一刻无异于已经成为了一个死人。所以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孩子会愿意主动站出来,这很稀奇,所有人都在盯着许洲。

大巫安静地注视着他,终于他温柔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来:“神木欣慰你的勇敢,你的名字是?”

“许洲。”许洲深吸了一口气,他缓缓把伤口流淌的血擦去了,他的神色已经沉寂下来,仿佛生死在这一刻就被置之度外。

“好,神木期待你们。”大巫笑着说,他又看着星河,看着这个直到现在还在发呆发愣的祭品:“不和你的伙伴与大家告别么?”

星河想不出要和谁告别,自从他的父亲在地灵节的围猎中意外死在了冻木森林,他已经很少与这些人聚在一起。

他那时候很难相信他的父亲竟然会死,那个山一样高大勇猛的男人,竟然会因为一次围猎就死了,死得凄惨不已。他记得父亲浑身被什么野兽抓得都看不出是个人的样子了,肠子肚子都拖在外面,他差点昏过去,并一度坚信是什么人害死了父亲。

他不相信任何人的话,他抗拒任何人,见人就打,慢慢地也没人再愿意可怜他,甚至嘲讽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刺耳。

许洲带他离开了人群的中心,星河并不明白为什么许洲会对自己如此不离不弃,如此忠诚。当他把自己当一个破布扔在角不吃不喝?不说话一动不动的时候,是许洲天天给他喂水,给他吃不知道从哪里换来的食物,给他擦洗身体,这个人对父亲只怕都没这么好了。

就像现在,他并不想死,明明七八年都没有被选中,只要等过了这一年就能在这儿领着神木的馈赠度过余生,但他还是为了自己成为了祭品。

星河不想和其他人告别,他不感兴趣,他控制不住想冲上去,抓住许洲的肩膀,大声问问许洲为什么。可是许洲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这家伙已经一声不吭地就跟着大巫走了。

星河迈开步子,试着小跑着跟上去,哪怕这让他肚子里的头痛苦变得更加难以忽视。身后是叽叽喳喳的欢庆声,这些人已经开始庆幸,庆幸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又活过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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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可以快乐地吃烤肉了!

一间陈旧的大殿,伫立在苦寒地最尽头的位置,道路被雪完全埋住了,就连门都快要因为雪推不开,这儿就是祭品暂时要被看管着的地方。

虽然星河从来没有听说有任何一个被选中的祭品逃走了,又或是中途没了踪迹,但是他们无论如何都得在这儿待上好一阵。

路上很安静,没有鸟鸣,没有风声,只有雪花一片一片在苍白的阳光中落下来,将深深浅浅的脚印重新填满。

这里没有一个人。星河忍无可忍地把手从领子伸进衣服底下,再钻到裤裆狠狠地捏住了那个憋得发麻的东西,它周围有点潮潮的,看来刚刚漏出两滴并不是错觉。星河憋得满脸通红,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它的小臂碰到了自己高高隆起的膀胱,它被一整个晚上的尿液涨得像一块石头一样硬。

大巫推开了门,红木的木门又老又烂,吱呀吱呀地响。星河探出脑袋看了看,他很想知道这里头有没有茅房。落满灰的大殿里仍然能看出曾经金碧辉煌,很难想象有这么一个富有的地方坐落在苦寒地。

进了屋子,大巫就离开了,他像一只幽灵来无影去无踪,也许这都不是他本人只是他的一个分身也说不定。

“你要去哪里?”许州看向他,他神色很是疲惫,脚步也停下来,停在一间有着一张大床的房间门口。

星河不得不也停下来,他的面子不允许他和许州说他在试图到处找厕所,这太让人难堪了:“我哪里也不打算去,就是有点好奇。”

走进房间,星河一屁股坐在软绵绵的床上,坐下来比站着轻松了数十倍,他能感觉那一股徘徊在管道里的尿液终于灰溜溜地缩回了膀胱里头,这也让他终于有心思新奇地来回抚摸着光滑如丝的被褥。那种焦虑带来的头脑发张的感觉随着被这种柔软包裹逐渐消散,他现在有心情,也有机会和许洲说说话。

许洲站在窗户的边上,冷风从窗户一道道缝里吹进来,把他的头发吹起来,露出瘦削的锁骨。他沉默地看着窗外,这个话痨突然变得一点也不爱说话,也不爱出声了。

星河翘着二郎腿有些干巴巴地开口道:“明明只该有我一个人倒霉,你又何必如此?”

他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魅力,究竟是什么让许洲这么做的?

“我不照顾你,你进去不就要死了?”许洲轻哼了一声,他把玩着手中的小刀,这把小刀是那么普通又那么难用,他手指肚直接从刀刃上头滑过去,都见不到一滴血。

星河沉默,他手指缠绕着自己的头发,把它揪成一团再按在自己的大腿附近,来回轻轻抚摸着缓解尿意:“也说不定我们就活下来了呢?”

谁都知道这件事比登天还难,苦寒地的孩子活下来属于是天方夜谭——比这儿过得好的地方比比皆是,那儿的孩子更强壮,更精通战斗的技巧,和他们硬碰硬听起来实在是太不自量力了一些。

“能活过一天,也都算我们祖坟冒青烟了。”许洲笑笑,他的语气重新变得轻快起来,他好像并不想让星河陪着他烦恼。

星河踢掉了他的草鞋,坐着也不轻松,他整个人已经完全侧躺着埋进了丝织的软被里头,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原理,但是这样会让他稍微感受不到憋闷的急迫,他闷闷道:“你说活到最后会怎么样?”

“谁知道呢,咱们这儿见都没见过。”许洲也打了个呵欠,他伸了个懒腰,也直挺挺躺在了星河的旁边:“也许会变得家财万贯?”

“什么叫家财万贯?”星河眨了眨眼。

许洲道:“可能就是每天都能吃到肉,想吃多少吃多少?”

星河惊讶道:“那我可就是真想活下来了。”

星河抱着被子一打滚,就直接滚进了许洲的怀里头,许洲也张开双臂把他搂住。其实他和许洲并没有什么浪漫,只是在寒冷的冬夜相互用体温取暖已经成了刻在身体里头的习惯。

他熟悉许洲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均匀的呼吸和平静有力的心跳——他刚刚也听见它激烈的跳动,但是在现在,他没由来有种心脏依偎在一起的感觉。

“那你就跟好我,别跟丢了。”许洲叹了口气:“我如果没死,别人也别想把你给杀了。”

星河嘟囔:“怎么说这些,我才不要你死。”

他一把抱住许洲的腰,感觉这个人痒得哆嗦了一下,才满意道:“休息一会儿吧,待会儿大巫去其他地方宣告完,咱们也就得去神木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时候一般会允许亲人来和他们的孩子做有可能是最后的道别,但星河没有这个烦恼。他并不害怕,也不来想哭,他甚至觉得如果活下来了,他就能知道当初父亲死亡的原因。

“嗯。”

在安静的听着雪飘落的声音时,空气好像并不再那么寒冷,甚至有些燥热。

星河不敢相信他竟然睡着了,他分明只是打算等着许州睡着后再偷偷离开去找茅房的。四下里很黑,难道是晚上了?他忍着肚子的愈演愈烈的胀痛迷迷糊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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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抚摸身边,却摸了个空,不仅摸了个空,他连丝绸的昂贵的被单都没有摸到,整个人仿佛浮在了虚空里头。

他猛得睁大眼睛,四下漆黑一片,他好像飞到了夜晚的天空,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颗一颗闪亮的星星,这些星星像树枝的叶片一样散落,又收束在他的脚下。

是做噩梦?还是这是神木的力量?

星河皱着眉,这太离奇了,他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星星如同萤虫一般环绕在他的身边,跳动着闪烁着,最后聚集成了树木上一枝柔软的枝条,末梢扫过他的脖子,他的手臂,弄得麻麻一片痒。

这样轻微的麻痒简直是世界上最折磨人的事,几乎就是在一瞬间,星河就感觉到膀胱无法控制地痉挛了一下,挤压下是一种头皮发麻的刺痛,淡黄色的水流打湿了他的内裤,湿热一片。

星河恼怒地想要捉住枝条,可惜又有另一根枝条拴住了他的手腕,他忽然发现他的腿和手都已经被链条一样的星星给禁锢住,一动也动不了了。

不,这实在太奇怪了,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怎么会有这种梦?

而且这究竟是要做什么,星河直到他不能保持这个姿势,因为他的腿被拉得分得很开,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会尿出来,马上就会憋不住的。

星河努力拽着自己手,想要挣脱这被捆绑得像一条咸鱼干一样的情况,这些滑腻腻的星星让人感到恶心,感到难受,更让人无所适从。

等等,它在摸哪里?

星河不动了,因为星星已经钻进了他的裤子里头,在那根裹满了尿液的东西上轻轻刮动着。

这个年纪的孩子算不上大人,但是在苦寒地活着也不能算是一个小孩子了。星河无忧无虑,懂得东西自然更多,他早就很熟悉他的身体,就像熟悉怎么吃饭,怎么喝水一样。

“!”发不出声音的感觉更加憋屈,星河无声地喘息着,星星一下又一下刮动着他的顶端,这种刺激让他如同一个怀了的水龙头一样那儿正一滴又一滴地流出尿水,他不可能憋得住。伴随着失禁的是一阵又一阵让人眼冒金星的快感,他整个人都发起抖来,只要放松一点,大股的水流就会喷涌而出。

谁能知道他竟然在去送死的前一天,做了一个奇怪又羞耻的春梦?

星星的尖端抚摸着他的身体,从发丝、嘴唇、脸颊、胸口抚摸到小腹,抚摸着那个高高股起的硬包块,就像是要对他的身体“刨根问底”,舌头舔过一样恶心又痴迷于他身体的每一寸。

有一个名字越上了舌尖,星河想要大骂这个人,但是他又不知道要骂的究竟是谁。他只要一想到这个人,就感觉愤怒的火焰要把他给烧成灰一样。

他紧紧握住星星,像是握着一根鞭子,他这时候忽然觉得自己拥有了很强大的力量一样,只要把它抡出去,就可以轻易打飞任何一个人的头。

一根星星划到了星河的股间,在禁闭的小口附近徘徊着。星河咬着牙,没有在它进入身体的时候叫出声来——天可怜见他自己都从来没有做过,也没有想过这种事,却为什么会梦到这种事?

又酸又疼的感觉让他冷汗连连,更让他感到痛苦的是他看到一条水流如同抛物线一般从自己的身前飞射而出。憋住,不能这么耻辱地…星河拼命地试图收紧尿道口,可是那儿的肌肉早就憋得又痛又麻,根本就无法阻止尿液流出,他只能眼睁睁地看到一串又一串的水流间断着溅在地上,打湿他的膝弯。

星星进出挤压着他的腹中被巨大的水球占据后所剩无几的空间,带来的似有若无的刺激与快意如同跗骨之蛆,在他的骨头里流淌着,让他红着脸不停地喘气,不停地扭动身体,试图把这东西挤出去。不幸的是每当这么做的时候,就会挤压到膀胱,酸痛让他浑身打颤,几乎快要丢盔弃甲。

“啊!”星河不知道自己怎么叫出来的,被火焰的尖端灼烧了一样激烈的快感在按压到一处不知道什么地方时,几乎直接摧毁了他的神智,大量的尿液如同开闸了一般倾泻而出。

星星钻进他的嘴巴,缠住他的舌头,让他喘不过气。但是他根本无暇顾及,他连口水顺着下巴流下去都没有意识到。他几乎要被身体里陌生的感觉吓坏了,在巨大的浪潮掀翻他的一瞬间他甚至以为他会立刻死掉。

混蛋…那个混蛋竟然敢这么对他!

星河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裤子又湿又潮,同时湿哒哒黏糊糊的,微凉的触感提醒着他经历了什么耻辱的事。

雪已经停了,他在一片寂静中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也听到了许洲的心跳。

许洲仍睡着,睡得很熟,很安静,呼吸缓慢又平稳。

星河庆幸他睡得这么沉,不然被他看见了知道了,自己还不如直接自杀,从这大殿的顶上跳下去算了!

星河蹑手蹑脚地坐起身来,再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他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足够的干净的清水供他清洗一下他的裤子,就算没有,他也得把这条被尿浸透的黏糊糊的裤子扔到一个不会有任何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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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发现的地方。

而意外的事儿还在后面,大殿里头竟然坐着一个人,这让星河想要无声无息把裤子毁尸灭迹的行为被扼杀在了摇篮里头。

带着面具的大巫正在安静地翻看着手中的卷轴,他修长又美丽的手指让星河着迷,又觉得说不出来的熟悉。

他曾经见过这样一双手么?在苦寒地的人怎么可能会拥有一双白皙又干净的手。

星河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脚步轻得像一只偷油的老鼠,想要悄悄从大殿里头溜走,从大巫眼皮子底下溜出去,把裤子扔出去。

“不可以离开这里。”大巫温柔的声音拦住的星河的脚步,他没有看过来,那副让人觉得浑身难受的亮闪闪的面具也没有转过来,可是星河知道逃跑已经是最不现实的一件事。

星河想笑一笑,让自己不那么尴尬,可惜他实在笑不出来,他只能苦笑:“我们待会儿就要穿着这身破布料烂草鞋去献身么?会不会对神木来说太不尊敬了一些?”

“…你能有这份心,神木已经十分开心了。”大巫的声音诡异地停顿了一瞬,又平静得如同一台不会有其他音调的无聊的机关人,水一般柔和:“但确实每个人都会有一件新衣服。”

“什么样的新衣服?”星河有些好奇,他打心里想要一件用床铺上又软又亮的丝绸制作的衣服,比这跑起来磨得皮肤又痒又疼的粗麻衣一定好千倍万倍。

大巫微笑道:“你不如说一说你又想要什么样的新衣服?”

“我吗?”星河眨了眨眼,他手指下意识缠绕起瀑布一样的墨色的发丝,思索道:“我当然想要一件好看又舒服的衣服——其实这些都不要紧,但是我还特别想要一条围巾。”

“围巾?”大巫翻动卷轴的手指微微颤抖,停了下来。

“一条火红的围巾,就像是要燃烧起来那样!”

在父亲曾经还在的时候,星河是有过一条红色的围巾的,这条围巾是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就传说是被古神送到了他的身边,谁也不知道怎么出现的,第二天就安安稳稳地盖在他的身上。

这条围巾伴随着星河度过了愉快的虽然艰苦却又无忧无虑的童年。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头,他带着这条围巾,奔跑起来时就像是跳动的火焰,又像是煽动的翅膀,鲜活到有些刺目,那时候苦寒地的人们还管他叫“火凤之子”。

可是父亲离世的时候,他的生活和他这个人都几乎被毁灭了,陷入了一种空洞的状态,对一切都不知道,没有感觉。而这条围巾,在他在破草屋里重新振作起来时就再也找不到了,也不知是丢在了哪里。

但无论如何,这条围巾对于星河来说,都是他这十六年的生命中最美好的记忆。在高冷得快要结冰的冬夜里,他用围巾裹住许洲冰凉凉的的脖子,他俩一起埋在棉布的被子和围巾里头说悄悄话,畅想在许洲十六岁后就离开苦寒地去流浪,逃离这片鬼地方。

“这地儿太冷了,不带围巾,脖子都会冻成一根硬邦邦的木头的。”星河忍不住笑起来,把还有些凉凉的裤子都给忘记了。

大巫也笑起来,他的笑声和他说话的声音一样,是让人没有办法不生出亲近与好感的声音:“好,我会帮你向神树祷告。”

星河摸了摸下巴,他终于想起自己出来是想做什么,于是硬着头皮又道:“可我现在就需要换一条新裤子。”

“怎么了吗?”大巫问。

星河羞红了一整张脸道:“我的裤子,它遇到了一些麻烦事。”

“尿床了么?”大巫忍俊不禁,他指了指大殿的深处,那儿看着漆黑一片,走廊的尽头都看不到。

星河没有选择,他只能往那边走,一路走一路留下顺着裤脚往下滴的淡黄的尿液。他如果不去,就得穿着这条湿漉漉的裤子跟着大巫前往混沌大厅,见到其他的祭品,那些祭品里面甚至还可能有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虽然能够忍受被许洲发现自己睡了一觉就尿了一裤子,再被这个嘴巴不把门的家伙狠狠嘲笑,但是在其他任何人面前被发现都比死还要难受。当然,如果能在许洲睡醒之前回来再让大巫清理了床铺,那就太幸运了。

草鞋鞋底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啪嗒啪嗒地响,这儿太安静了,星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看到呼出来的水汽结成细小的冰晶——不知道这条裤子会不会待会儿也被冻成一块尿水铁板。

他又忍不住想起曾经许洲每天清晨的时候为了不把他吵醒,避免他睡不醒时喜怒无常的坏脾气,都会像一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出去,再悄无声息地带着满身的雪与食物回到小屋。往往这个时候他也把自己收拾妥帖了,比如把尿尿了,绝不会像今天一样。

早上的烤肉还没有吃完,一想到这个事实就让星河可惜地直叹气,也不知道许洲饿不饿,有没有后悔改不掉一生气就吃不下饭的臭毛病?

漆黑的走廊的尽头竟然还有一个房间,房间的大门虚掩,温暖的空气从里头翻涌出来。

里面是什么?

星河湿漉漉的十指轻轻扒住门边,使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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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里头先看了一眼,他在这个地方生活了这么久,可还没见过除了火之外还能有东西让这个屋子都暖和起来。?

屋子里干净又整洁,在正中心是一汪泉眼,温热的水汽正是从这里溢散开来,仿佛仙气缭绕,星河一瞬间还以为自己不小心进到了什么仙境里头。

在泉水边还放着干净整洁的棉布衣服,虽然不如想象中的丝绸华服舒服,但是比身上这件可是强太多了。

更让星河吃惊地是,衣服的旁边还有一个白瓷的圆盘,圆盘里头放满了五颜六色鲜艳欲滴的新鲜的水果!

这个根本不可能有人来到的大殿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东西?难道这是神木的恩赐,奖励苦寒地终于也出现了一个自愿献身的人?

星河在泉水边蹲下,撩起水洗干净了他的大腿,那些带着腥味的尿液和凉凉的白浆黏在身上的感觉痒痒的,实在是太难受了一些,他自己都被恶心得有些头疼。

泉水边的靴子很合脚,腿一悠就轻松滑进去了,他在水中看到自己的模样,这样瞧起来竟然还又有几分人模狗样,有了点当年还在当土财主时候的样子。

如果能活下来,他简直不能想象之后的日子会有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星河?”许洲懒洋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打着呵欠靠在门边,向来输得整齐的头发也乱糟糟的。

星河望着他那一根根带刺一样竖着的发丝,不免想着许洲每天早晨要让它们都听话也是一件多么费劲的事儿,他这么想着,就忍不住笑:“睡懒觉睡醒了?”

“看你不在,吓死我了。”许洲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现,也许是大巫眷顾了星河。

许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也在星河的旁边蹲下,用泉水抹平发丝,擦洗着脸。他嘴唇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是下巴上的血也干了,变成了一些褐色的粉末:“没想到你小子在这里享福来了。”

星河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道:“你这嘴巴和你有仇是吗?”

许洲愣了一下,他宝石一样的紫色眼睛看向一边,目光闪烁,却忽然道:“那这么说我和我的这双手也不算友好。”

“哦。”星河忍不住挑眉,他的目光已经落在了许洲的手上,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布满着冻疮与疤痕,但仍不难看出它曾经是一双什么样美丽的手。星河忽然想到了什么,捉着许洲的手腕仔细瞧了一眼:“你别说,你这双手同那个大巫还挺像的。”

许洲不以为然,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大笑道:“我如果命也能和他一样像才是真的好了。”

“虽然马上就要没命了,但是死前还能吃点好东西。”星河拿过一颗苹果,苹果上还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珠,实在很是秀色可餐。他不客气地咬了一口:“你知道得多,说说神木大祭里头都是在搞些什么?”

“咱们这儿就没一个人活着回来,问都没得问,我也只能从一些来往各处的商人那儿听了个一知半解。”许洲长长叹了口气。

星河瘪嘴道:“再怎么一知半解也比一抹黑强点。”

“神木大祭开始前,祭品都得跟着大巫前往混沌大厅,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这个知道,也不知道今年会有些什么样的人?”

“那最好都是些歪瓜裂枣。听说开始之后,神木会用混沌的力量搭建一整个世界,世界里头什么样好像是全凭天意。”

“世界?像是一花一世界那种世界?”

“我可不懂这些。反正就是指不定里面也是个大冬雪天,冷得要死,那些不像咱们这么抗冻的倒霉蛋,直接被冻死在里面都说不准。”

“那岂不是很快就结束了?”

“也许。”许洲一把拿过星河啃了一口就忘了吃了,开始有些发黄的苹果,自己也咬了一口,又道:“反正最后会活两三个人?一个也有可能。这破烂世界每天都会坍缩,跑不出去就直接给神木吃了。至于里头食物和水当然也是越来越少…”

星河把苹果抢回来吃:“那现在多吃点吧,进去就没得吃,得等着饿死了。”

许洲笑出声来:“可没那么多人想饿死,你进去就算不乐意杀人也会被杀了,早点结束,长痛不如短痛。”

门忽然又被推开了,大巫立在门边,面具上双绿色的诡异的眼睛慈悲地注视着这两个短命的祭品。

“该启程了。”

弹指一瞬?白驹过隙?星河绞尽脑汁想了几个词语,但是这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感受和对刚刚发生的一切的惊讶与震惊。

谁能想到可以在眨眼间就日行千里,直接落地到了一个完全崭新的,温暖的,陌生的地方?

他抓着许洲的手,把那只刚刚还在讨论的漂亮的手狠狠握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找到支撑,稍微放心,找回神智来。

许洲也正不可思议地打量着这里,打量着这片布满树根与开着亮晶晶的如同萤火虫一般蓝色小花的藤蔓的房间,房间的正中央是一个原型的,挖了一个大洞的石头桌子,桌子也被绿色的植物爬得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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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简直像仙术一样!”星河低声道,如果他不是还有些拘谨,有些担忧,他已经要围绕着这桌子转一圈了。

他努力地四处看着,这里现在已经不止只有他们俩,更多的少年人开始来到这里,他们有男有女有胖有瘦有高有矮…

可尽管他们中有人又高又壮,手腕看起来比星河的大腿还要粗,星河却并没有十分怕他,他的目光已经下意识落到了角落,落到了那个安安静静蹲在角落里的男孩。

他看起来也到了十六岁,骨架已经完全长开,所以哪怕是蹲在那里,哪怕也是瘦骨嶙峋,也能看出他很高,甚至一点也不比许洲矮。他看上去冷淡至极,对这神奇的环境一点也不感兴趣,生着一双恶鬼一样的猩红的眼睛和光滑的浅棕色的皮肤。他的确十分俊秀,但是却一点也不显眼,而且瞧起来病秧秧的,一点也不可怕,可星河却打心眼里害怕他。

这是一种没由来的,来自直觉的害怕,像是猎物遇到了猎手的恐惧,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个人是所有这群人里最恐怖的,而他的第六感向来很准。

男孩像是感觉到了星河的视线,他缓缓抬起头,慢慢看过来。

星河仿佛被蛇咬了一样扭开脑袋,直到那道冷冰冰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前,他几乎都要不能够呼吸。这个人…怎么可能战胜这个人?

星河的心里第一次打起了退堂鼓,他感到心里仅存的侥幸已经所剩无几,他的手心里已经全部是汗,冷汗。而与此同时,他竟然也觉得肚子里又开始酸酸麻麻的,这种感觉并不舒服,他有点惊讶自己刚刚没有把尿液排干净。

“别怕。”许洲反过来握紧了他的手。

星河一愣,终于从紧张与恐惧中抽身,找回来自己的气息。许洲正担忧地望着他,眸子里倒映着他不知何时已经满头大汗的模样。

星河有些不好意思,他哂笑道:“我没事,我只是有些太紧张了。”

“没事,我陪着你。”许洲又握了握他的手,拇指来回轻扫着他的虎口,没由来得让他重新镇定下来。就算真的死了,那也不算很孤单,许洲不也会一直和自己作伴?

星河忽然有些感动,在这个时候都还能有许洲这样一个朋友陪伴着自己,是多么幸运又多么让人高兴的一件事?他五指扣住许洲的,让每一根指头都纠缠在一起,笑道:“好,你可不许抛下我。”

“神木已经记住了你们。”温柔的春风一般的声音响起,大巫缓缓从一片迷雾中走出来,站在了桌子的圆洞正中间,那地方确实很适合这样对所有人讲话。

星河看过去,大巫也看向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然觉得大巫在对他微笑,一如既往的微笑。

大巫不疾不徐道:“在这三天,你们都将在这里生活,这里的一切都随你们使用,除了打架伤人,无论是做什么在这里都是被允许的。”

这里…星河忽然发现,这房间的四周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了四扇门,谁也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有的四扇门,仿佛凭空出现的一般。

相传神木有创生之力,也许这就是神木的神力所创造的房间?在这里又有一些什么呢?这四扇门可以通往哪里,又有哪里可以排解身体急迫?星河漫无目的的想着,他才刚刚接受了自己尿床了的事实,不想再出第二个岔子。

“这里绝对安全,所以提升武功,又或是修养生息,甚至交些朋友都是不错的选择。”大巫微笑,他的身影开始渐渐消散,不知道会去往哪里,就仿佛真的是一只无法捉摸的幽灵:“神木会祝福你们好运。”

房间再一次安静下来,只剩下了响个不停的脚步声。男孩女孩们都在探索着,或是逃避一般走进这四扇门。

在面对三天后血淋淋的生死,面对在三天后就会你死我活的对手时,很少有人愿意多说一些什么,压力就像一块巨石,一座大山压在每一个人的肩头和心头。

“咱们也去逛逛?”星河轻轻晃了晃许洲的手,并且在心里嘟囔如果能直接走到厕所就更好了,但他还忍得住,他相信这一点尿液还不至于击垮他。

他一转身,视线却又忍不住落在了刚刚那个棕色皮肤的男孩身上,男孩还蹲在那里一动不动,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看不到那双红色的眼睛,倒是觉得他瞧起来脆弱又憔悴,甚至让人心中能升起一丝怜惜之感,这又算不算相由心生?

“要和他说话吗?”许洲轻声问。

星河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要,你陪我走走。”

被这人看一下就像是要被捏断喉咙,他还没有这种虐待折磨自己的喜好。如果说真要做什么,他倒是真想去这四个房间转一转,找到可以尿尿的地方,放松自己,再找一张舒舒服服的大床然后躺下去一动也不要动。

“好,那就去转转吧。”许洲有些忍俊不禁,他显然不知道星河的窘迫,牵着星河随便往一扇门走去,这选择就像扔硬币一样完全是随着感觉,没有一点像样的思考。

门后面是一条走廊,走廊上又有整整十扇门,星河的直觉告诉他这肯定是能躺着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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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的地方,毕竟有的门甚至已经被锁上了。

星河道:“这地方倒是真好,什么都有什么都全,要不是这儿都是些‘断头饭’我还真想在这儿一直住下去了。”

许洲笑笑,他道:“你才睡醒,不会又打算去睡觉了?”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星河诚实道,他一想到那个吓人的男孩,又想到能和许洲做一对作伴鬼,死也不孤单,就觉得努力不努力练练本就不怎么出色的拳脚功夫不但全无用处,还不如好好躺着享受最后一两天。

许洲道:“不如去看看别的地方,指不定有什么别的更有意思的?”

“当然。”星河点了点头,他肯定不会直接在这时候又去睡觉,他的膀胱不允许他带着这些水再一次入睡,他自己也害怕做奇怪的梦或者尿了裤子:“你说得也没错,无论什么都比躺着等死有意思。”

回到混沌大厅里时,大厅里已经没有人了,那个蹲在那里的男孩也不在了,整个大厅静谧又美丽,亮晶晶的蓝色花朵也是如此芬芳。

星河走过男孩蹲着的地方,他本来只是想去看一看那里有什么特别,却捡到了一个东西,一个被血浸了一半的佛像木头吊坠,这把他吓了一大跳。

在弹跳起来的这一瞬间,星河甚至觉得尿液在膀胱里激荡的感觉是如此鲜明,如此难以忽视。它就如同海浪一般拍在才经历过苦战所以敏感至极的壁上,又酸又涩,带着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疼。这些液体奔流到尿道,让他一个激灵,几乎立刻弯下了腰去才阻止了有任何一滴尿液偷偷跑出来。

借着这个姿势,在许洲过来之前星河就捡起了这块木头,然后下意识把它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头,再慌慌张张地站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害怕什么,怕被许州知道自己捡到了奇怪的东西,还是担心被他发现自己憋了尿。

“怎么了?”许洲打量着星河红透的脸颊。

星河实在很不擅长说谎,所以他又被憋得满脸通红浑身冒汗,好在许洲没有追问,而是道:“那边好像是有吃的,去看看?”

“吃的,什么吃的?”一听有东西吃,星河来了精神,这对他来说太有诱惑力以至于染血的木坠的事更是直接抛之脑后。他一边轻轻跳着让尿意缓缓退去一边尝试小跑着追上许洲,一把挽住许洲的手臂。

许州应该没有发现…只是去吃点东西,到时候一定能找到机会去小便的。

这间摆满了食物的屋子有不少人,开口聊天的人也变得很多。吃饭是最能拉进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方法,所以一边吃,一边话匣子就容易打开。

星河一边收紧小腹慢慢走,一边听着这些祭品聊天,聊他们那儿平常都吃些什么。

有和他们一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命人,大多也又黑又瘦;也有吃着大餐觉得这些吃食寡淡又无味的人,他们很多看起来不止比星河高大半个头,估计也能一屁股把星河坐成一张大饼。星河觉得他们把自己举起来应该都轻而易举,同样很高的许洲在他们面前简直就仿佛一根竹筷子,一用力就会断成两半。

他在一碟烧得嫩滑流油,浇着红辣鲜汤,一筷子戳下去就化开了一样的红烧肉前头停下来——他对那些绿油油的菜叶子一点兴趣也没有,如果可以他真恨不得一天吃三顿肉。

许洲坐在他对面,也试着用筷子夹了一点尝鲜,但很不幸他似乎并不能适应辣椒带来的这种又麻又痛的快乐,被辣得不住地咳嗽,差点都要流下眼泪。

星河忍不住笑起来,不过他立刻停了下来,然后紧紧并起双腿,不让自己在许州面前扭动起来。辣椒没有让他觉得痛苦,让他痛苦的东西一直缓慢地折磨着他的神经。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尽量说服自己放宽心,把肉吃得津津有味:“山猪吃不来细糠。”

许洲瞪他一眼,忽然站起来:“我去找点水,你最好就在这儿继续吃,我很快就会回来。”

“我要是跑了呢?”星河道,这个时候还不跑,还要等到他回来再漫无目的地去找厕所在哪里?

许洲沉默了一瞬:“那我也会找到你,你在哪儿我都能找到。”

星河不说话了,他有些触动,甚至有些心动。他看着这里许多的虚与委蛇又或是表面上交好实际上视对方为要取自己性命的洪水猛兽的少年,打心里觉得能有许洲这样一个朋友的自己是多么幸运?又能有几个朋友能像许洲那样,不顾生死来陪伴呢?

他吃掉了最后一块红烧肉,满意地擦了擦嘴。

许州还没有回来,也许他会在厕所找到自己的。星河慢慢站起来,他撑着桌子,尽量不让两条夹紧的大腿发力——天知道大庭广众之下不能用手捏住水口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这才过了多久,为什么他觉得又已经憋得满满当当?他甚至被憋得有点站不住,一时也不知道怎么用别人看不出端倪的模样迈开腿。

“嘿。”许洲端着一碗水重新站在星河面前,他的脸,耳朵和脖子都没有刚刚那么红了。他一边喝水,一边抬起了无名指和小指,往一处指了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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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我们有一条小尾巴。”

“嗯?”星河大吃一惊,因为他不确定刚刚自己的一顿挣扎着想起来又不敢起来太快的样子有没有被看见,他甚至觉得膀胱狠狠痉挛了一下,又酸又痛。

他扭过头,他这时看到了另一个人,一个美丽的少年。

他实在太美了,美得仿佛一块发光的宝玉。那双欧泊一样闪闪发亮的瞳孔倒映着鲜花幽蓝的光芒,如同碧蓝天空底下的大海,他唇角天生的一般微微勾起,唇红齿白。

任何人都无法忽视这样一个人,许洲注意到他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而这个人从刚刚大巫离开后其实就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安安静静的像一个影子。

“他是…”星河眨了眨眼,这个瘦弱的少年看起来才刚到十五岁左右,一身雪白蓬松的衣物,走起路来时仿佛会飞起来一样轻巧。星河他打赌,这个人就算浑身湿透了,都不会超过五十公斤。

这样美丽的人也会被选中,星河一时间除了忍不住埋怨神木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心甚至担心害怕的事都一件没有想起。

“他好像是来自东海,只有一个人。他的同伴因为逃跑被处决了。”许洲回忆道,他是一个英俊的话痨,所以和任何人套话都是轻而易举。

“一个人?”美人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星河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在这里再多停留一会儿,他重新一屁股坐下来,再次看向那个少年,神色中已经带了一点怜惜:“去和他说说话?”

少年那双亮得透明的眼睛显然看到了星河,弯弯地笑了起来。他知道星河与许洲都已经看到了他,知道了他的跟随,但他瞧起来一点也不害怕,也不胆怯。

“你是东海的祭品?”星河让他的笑容迷了眼睛,心跳都漏了半拍,就连憋尿都不那么难受了,他忍不住纹:“你是谁?”

“如果你们喜欢,就叫我白灵吧。”少年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来,甚至毫不犹豫地坐在了星河地旁边。他的声音和他的名字一样犹如一只百灵鸟,清脆又动听,无论是谁都会为这样的声音着迷。

“白灵…”星河叫他笑眯眯地瞧着,自己已经止不住话头道:“我们俩是苦寒地那破地方过来的,我叫星河,他叫许洲。”

他分明知道的很清楚,把自己的信息毫无保留地剖白给每一个祭品都是一件愚蠢又滑稽的事,谁能知道这个人会不会就是背叛你,杀了你的人?

可是星河却完全没有办法对白灵这样的美人说谎,又或是不理不睬,他没办法做到这么冷面冷心的事。更何况他的肚子一跳一跳地胀痛着,无时无刻不像钟摆那根摆针滴滴答答地敲响他的脑袋,让他担惊受怕会尿湿一点内裤被他们闻到。其实被许州发现了都没那么难受,但是被白灵发现对他来说确实和杀了他一样痛苦。

“那我该叫你…河哥?”白灵眨眼,他双手托着下巴,晃动着纤细的双腿,他仿佛不像是要与星河厮杀拼命,而是想要和星河做朋友一般:“我第一眼瞧见河哥,就觉得河哥一定不会讨厌我的。”

星河干巴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因为我知道河哥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白灵的眼睛里闪动着一种光,狡黠的光,他已经拿定了星河绝对不会和他生气。

星河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嘴,他发现他没有一点办法反驳。更让他难过的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完全就是一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对谁都狠不下心来,就像一向健谈的许洲现在都还一言不发,他却已经和白灵聊起天来了。

但垂死挣扎还是不能不做,星河深吸了一口气:“你怎么就这么肯定。”

白灵神秘道:“这可是我的秘密哦。”

许洲终于在星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时候出了声,他打量着这个忽然出现的人,狐疑道:“你想要庇护,还是什么?我们这两个人可不是有什么真本事的人”

白灵摇头,他瞧着有些落寞:“我只是想有一个能聊天能说说话的人,可是我发现他们连和自己一个地方来的人都不肯说话,又有谁肯和我说说话呢?”

星河沉默。的确,一个人在这样的地方难免会觉得孤单,觉得寂寞,他自己也没法想象如果没有许洲陪着他,他又该有多么痛苦?说不定早就又情绪崩溃,变成一个木头人了。

“但是我刚刚在大厅,就瞧见河哥和州大哥关系如此亲密,我可羡慕死了,我实在也想要河哥这样的朋友。”白灵吐了吐舌头。他并不掩饰他的情绪,这让他看起来格外真诚,而这样的真诚很难让人对他防备太多,更何况他看起来实在是一点恶意也没有。

星河有些赌气道:“和我做朋友可不容易。”

白灵并不气馁,他像是早就猜到了,认真问道:“我要怎么做才能成为河哥的朋友呢?”

“让我…开心?”星河思索道。

“那我给河哥唱歌?”白灵问,他站起来,又像是一只轻巧的小鸟一样转了一圈:“在东海,大家都很擅长唱歌跳舞,我更是最最擅长的那一个,如果想要听我唱歌,他们都得提前用美丽的海草编成花环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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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才能听得到呢。河哥你想听一听吗?”

“既然如此,你单独唱给我听,我也可以为你准备一个美丽的花环。”星河看了看四周的一大群人,他虽然不是一个很抠门的人,却也是一个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占自己便宜的人:“所以我一个人听就够了。”

“好,这就是河哥和我的约定了。”白灵亮晶晶的眼睛弯弯地,注视着星河,从脸庞看到胸口看到小腹,然后如一阵轻烟消失在门口。

“你真是被他牵着鼻子跑。”许洲轻哼一声,他用筷子扒拉着盘子里剩下的青椒和辣椒:“还看,魂儿都被勾走了吧?”

“谁让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星河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虽然他刚刚愣神,完全是因为白灵最后的视线,哪怕他并不确定白灵有没有发现,他感觉它仿佛还停留在他鼓起的膀胱上,让他的脸一阵一阵发烫。

星河小幅度轻轻左右摆动着身子,让屁股在板凳上面起起伏伏,来让尿液能够稍微安分一点。但是他不能专心憋尿什么也不说,所以他只能承认这个世上绝不会有人不喜欢美丽的人,美丽的事物,而他也是一个大俗人:“你也看到了吧,他简直像妖精一样美。”

“哼。”许洲又哼了一声,听起来有些酸溜溜的。

谢河有些好笑,他不敢笑,生怕笑起来就守不住闸门,所以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地握住了许州的手,比在自己的胸口:“你别吃飞醋,我可不会见色忘友,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许洲终于叹了口气,他扶着额头,抵着太阳穴道:“东海曾经是块宝地,孕育出了许多生灵,他生得这么好看,唱歌又动听的话,他大概率是个鲛人。”

“鲛人有泪,落如珍珠。”星河笑着,他脑子里思考着那些一串一串如珍珠项链一样漏出来的尿液,翘起了二郎腿,道:“你这么一说,我不仅想听他唱歌,还想让他哭给我瞧一瞧了。”

许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四下又看了看,才低声对星河道:“看到那边那两个女孩儿了吗?”

星河看过去,那是两个很特别的女孩,一个又高又壮,一个又矮又小,高的那个把矮的那个抱在手臂上,一起享受着一碗桂花糕。

“她们怎么了?”

“我听说她们都是自愿的祭品。”许洲不知何时又掏出了他那把陨石小刀,反复把玩,这小刀在蓝色的幽光下,里面细碎的裂痕仿佛是从深处生长出了枝条,格外奇特。

“自愿的…”星河浑身轻轻一哆嗦,在等待膀胱因为过度的膨胀的抽筋缓解下来的同时,他又打量了她们一会儿。她们高声谈笑,仿佛不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放在眼里,是蔑视的,也是自信的。

自愿前来的祭品,绝大部分都是从小就经过了严苛的训练,对于苦寒地之类的穷苦地孩子们来说他们强大无比——这件事其实理论上不该发生,并不公平,但是神树绝不会介意,所有的祭品神树都一视同仁。

星河道:“真不走运,这样的人难道很多?”

“不。”许洲神秘道,他压低声音,担心声音大了一点就会被人注意到。在这里这个时候,越不起眼活的越久:“今年的自愿祭品非常少。”

“那不是好事?”星河仔细看着许洲的眼睛,他凑得离许洲很近,近到许洲的呼吸几乎就落在他的耳廓上,让他觉得有点麻麻的。不过他与许洲亲近多年,早就不会因为这样就脸红,可惜一小碗,他的下身为此一阵发酸,一两滴液体趁机滑进尿道,在那里徘徊不去,这让他红了脸。

不,还不能尿出来,再忍耐一下,憋回去…

许洲皱眉道:“不是好事。”

星河下意识问:“为什么?”

“因为今年神树又选中了他的宠儿。”

“宠儿?”

许洲咬着他下唇的伤口,他一紧张就咬那片可怜的肉,这个臭毛病根本就改不掉。鲜血又渗出来,他没感觉到似的:“杀了三十多个人活着回去的宠儿。”

“那他岂不是已经被选中过两次,会有这种人?”就连星河都不得不承认他被惊呆了,这巨大的惊讶盖过了一切痛苦,他实在无法相信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倒霉的人,以至于他甚至忽视了酸急的膀胱扭过身,赶紧追问饭:“他是谁?”

许洲摇头:“不知道,没人知道,这家伙低调得吓死人,但听说是来自赤炎矿脉的男孩儿。”

“赤炎矿脉…”星河的脑中一下就闪过了那个红色眼睛的男孩,哪怕那个男孩看起来像一具行走的骷髅架子一样风吹就倒,他也觉得那一定就是所谓神木的宠儿!

只要知道他是不是来自赤炎矿脉…

一股差点喷涌而出的尿液彻底打断了星河的思路,急得他差点从椅子上头直接跳起来。他两只手握住椅坐,拼命向下用力,把所有的力量用在尿道口,才避免了在众目睽睽下失禁的悲剧。星河再也等不下去,他道:“现在担惊受怕也没什么用,咱们连要准备些什么都不知道,不如回去先睡一觉,明天再想想该怎么办吧。”

沿着走廊往屋子回去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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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星河觉得现在也许已经是深夜了,没有什么人还待在外面。

他有点走不稳,尿意时时刻刻徘徊在出口快要溢出的感觉让他身心俱疲,也不知道另外两扇门有没有自己想找的地方?他得找什么样的借口才能偷偷一个人找过去?

他停下来,在许州打开房门房门时候,忽然被一只飞舞的萤虫吸引了目光。这只小虫长得很有意思,明明是一只会飞的虫子,却没有翅膀,长得更像是一只漂亮的小水母,在空气中游动,每鼓动一下,就散发耀眼的蓝色光芒。这难道也是神树创造的新生命?

小虫停在了星河的指尖,柔软的冰凉的触须缠绕着他的手指,怎么也不肯离去,让他有些痒痒的。这种痒让他一瞬间想到了星星,却又截然不同。不过无论如何,一回忆起那时候,就让他的膀胱开始向他抗议,一阵又一阵试图收紧。

“看什么呢?”许州问。

星河扭头看着许洲,他猜他想到了好理由,道:“你先去睡,我和这小东西玩一会儿。”

许洲无奈,他看起来也有些困了:“你别玩儿得太晚,让我担心。”

“好好。”星河连连应声,许洲合上房间门的声音一响,这小虫就飘飘然离开了他的手指,围着他打转。

星河伸手想捉住它,却扑了个空。如果说有什么事叫赔了夫人又折兵,那他现在就是。这个没有站住差点摔倒大动作让他分心间一下子漏出了一股,整个裤裆里头又变得又热又潮,湿哒哒地紧紧黏在他大腿的皮肤上头,有一点发痒。

灵巧的小东西上下浮动在他的大腿附近转了一圈,,缓缓地往远处游,就像是在指引他跟上。

让我看看你搞得什么把戏,星河想。他大口喘着气,弯腰捏住那根酸麻发痛的不争气的东西来回跺着脚,费了老大劲才把剩下的尿液憋回去。好险,差一点就憋不住了…他大步跟上这只慢悠悠的虫子,淡蓝色的鳞粉让他觉得他是追随着一只小仙子,要进去什么桃源梦境。

而在混沌大厅等待着他的是一大群这种亮晶晶的小虫,它们飞舞着,肆意在空气中留下一条条亮闪闪的蓝色轨迹。而它们簇团着的正中心,坐着一个美丽少年,他白色的轻纱一样的衣摆拖曳在地面上,随着小虫的鼓动如同水面的涟漪。

星河完全看呆了,他的脚在地上生根,一步也走不开,又不敢靠近,怕打扰了这个这样的美景。他不敢呼吸,甚至没有注意到一股淡黄色的水流顺着他的大腿滴落下去,在脚掌边上留下一两滴水渍。

“河哥!”白灵看着他这幅模样,忍不住咯咯笑起来,他从桌子上头一跃而下,带着那些闪闪发光的小东西蹦蹦跳跳来到了星河的面前:“我就知道河哥你一定会来见我的。”

“我…”星河终于回过神来,他的脸一下子变得很红,苹果一样红,他心跳得也很快,快到有点恶心。他不知道白灵有没有发现他又漏尿了,哪怕他已经尽全力把两条腿尽量自然地拧在一起。他揉捏着自己的一缕头发,结结巴巴道:“这…这是你养的虫子?”

“怎么可能?”白灵笑着转了个圈,他雪白的衣服上粘满了淡蓝色的粉末,让他也闪闪发光,他道:“这些小虫很亲近我,也许是因为我身上有大海的味道?他们真的很像海中的小家伙。”

“和你的确很配。”星河看着他指尖停留着的一只,伸手也去摸了一下,凉凉的,水一样的质感,仿佛是那些顺着他手指流淌的水冷却下来一般。

白灵笑道:“它们甚至好像还能听懂大海的语言。”

“大海的语言?”星河疑惑。

白灵神秘道:“那是我们古老的大祭司才会说的语言,我也偷偷学了一点。我刚刚教给它们了,我让它们说给你听。”

细小的声音在静谧的大厅中响起,听起来是那么悠扬,那么动听。

“阿…拉达?是什么意思?”星河听不明白,他好奇地去听,去听这一声又一声细小的呢喃。

“是我爱你的意思哦?”白灵那双总是含情一样的眼睛笑得弯弯的。

星河的脸越来越红,他几乎觉得自己要冒烟了,舌头嘴唇牙齿还有喉咙以及那个该死的涨满的膀胱,一个二个全都不像自己的东西了,半天才能够发出声音:“这…这?”

“祭司说我们要爱人,爱一切,对一切都要大胆地说爱。”白灵认真道:“所以我爱神树,爱东海,我也爱河哥你,河哥你也爱我吗?”

星河张了张口,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如此坦然地说出爱,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爱着这个世界,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着白灵。而他所知道的爱也太狭隘了,狭隘到不能轻易对任何一个人说。

白灵噗嗤笑出声,他道:“祭司说过你们人类就是矜持,我不勉强河哥啦。”

“我…”星河红着一张脸,许洲说得一点没错,他是真的被这个家伙牵着鼻子耍的团团转。但出乎他意料的,他并不讨厌,相反他越发觉得白灵是如此可爱又率真。

白灵笑盈盈地瞧着他:“说起来,河哥你的手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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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吓了一大跳,赶紧把衣服底下遮挡住的捏着出口的手松了开来。尽管他心里哀号着想要忍住,无法控制的水流仍然一下一下地流个不停,水在它脚边越来越多。更让人绝望的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地收紧自己的肌肉,但是都实在没有办法忽视膀胱已经涨得很疼,无法容纳更久了。

不,不能让白灵看到。他小心翼翼折下藤蔓上的花,和藤蔓最纤细柔嫩的枝条,因为憋尿双手抖个不停,笨拙地把它们编成一个花环,戴在白灵的头上,笑起来:“你该给我唱歌了。”

白灵双手背在身后,连连摇头:“在这里别人会听到的。”

“那要去哪里?”星河问,他实在想不出哪里还能让别人完全听不到,也实在没办法走去更远的地方了。

“河哥你跟我来。”白灵拉住了星河的手腕,他爬上桌子,星河也只能跟着他爬上去,让地面到桌子上都流下了一串尾巴一样淡黄的水滴。

白灵的手凉凉的,星河本就慌乱的心又开始有些乱跳,他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了一些,看到了桌子中间的洞里究竟是什么。里面竟然是一滩水,一滩清澈的,却看不到底的水。

“这是?”星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觉得能站在水面上的大巫果然就是一个飘荡的鬼魂。

白灵对他笑了笑,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倒映着星河惊讶的神情,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河哥你抓紧我,一、二、三——”

“等等,我不通水…”星河还没来得及反驳,白灵已经拉着他跳进了这滩水里头!

冰凉的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头顶,所有的一切都凉透了,除了他的双腿之间——尽管有水阻隔,一大股一大股的尿液还是全冲了出来,溢散在水中。太糟糕了…他猛地闭上了眼睛,却又不幸喝进了一大口水,和他尿出来的一样多,不知道有没有他的尿液。

这脚下完全不沾地无处借力的感觉实在是太吓人了一些,他不敢呼吸,更完全没有力气憋住流个不停的尿水,星河觉得自己肯定会被在这里淹死了,还死得很丢人。

“河哥,别怕,睁开眼睛。”白灵的声音顺着水流钻进星河的耳朵里头,他做了足够的心理挣扎才勉强睁开了眼,在水里这样做让他觉得有些刺痛,但是他已经看到白灵墨一般柔软的发丝在水中摇晃。

“!”

白灵扶住了他的脸,亲吻了上来。少年的嘴唇也是微凉的,柔软的,星河甚至能看到他细密的睫毛,与脸颊上宝石一般淡蓝色的鳞片。

被阻隔的空气重新进入到身体里头,他却还是完全不能呼吸,他已经被刚刚的那一幕给定住了,脑袋都空白一片,本还竭力试图控制的尿液哗啦一下全喷洒出来。

白灵笑起来:“河哥回神啦,被鲛人亲吻,在水里可就不会被憋死了。”

“我…我,你…”星河手忙脚乱,他把两条腿再一次紧紧缠在一起,膀胱已经没有那么胀,那么疼了,所以他终于夺回了身体的主动权,把剩下半数尿液牢牢锁在了里头。现在,他仿佛猛灌下一两缸酒,头重脚轻,醉得要不省人事,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又在做什么白日梦,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白灵道:“河哥你跟上我。”

也许是担心星河这幅腿也迈不开的样子实在是不可能跟得上,到时候就会在这片水中被泡发了,他并没有化出鱼尾,而是握着星河的手腕,缓缓向下潜着。闪着蓝光的水母小虫也一起跟着他们,仿佛是在海底漫游。

“底下有什么?”不再涨满的尿意退居二线,星河有了闲心好奇问道。

白灵故作神秘:“不告诉河哥,河哥你马上就知道了。”

星河往前一看,哗啦一声,竟然钻出了水面。而眼前的一切更是颠覆了他的想象,因为就算是做梦,这都不像是能够梦到的东西。

一望无际的水面上是一片星空,一片广袤的星空,繁星闪闪。四周安静无声,没有风,只有小虫环绕着他们,发出低低的“阿拉达”的声音。

白灵拉着星河坐上了水面上唯一一块石头,这块石头正好和桌子中间的洞一样大,足够他们两个人紧挨着坐在一起。

肚子怎么还是好胀…星河偷偷地试着收紧小腹,觉得有些麻麻的,说不出来的感觉,这让他脸红。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坐得直了一点,不让那种闷闷的酸痛感影响了自己。

白灵捋着湿漉漉的头发,花环上蓝色花朵亮晶晶的花粉随水流淌,让发丝在他手中如同活过来了一般:“河哥你见过海吗?”

“没有。”星河诚实道,苦寒地可没有海,更没有鱼吃。他只听商人们说过海,像是一个巨大的会无限翻滚着水波的大湖。

“大海可美了。祭司告诉我们,曾经的海是天蓝色的,有无数鱼儿,虾子,海面上还有小木渔船,你也许会见到渔民…他们都很爱听我们的歌。”白灵道,他的脚趾滑动着水面,漾起一圈一圈的波澜。

星河问:“现在没有了么?”

白灵落寞道:“神木虽然也眷顾到了东海,但是东海也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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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在那场天灾之中幸免…那种杀死了大海的静谧直到现在也还持续着。”

星河也沉默下来,没有人能够提到曾经的天灾还能有轻快的心情,他道:“可既然我见过了你,如果以后我有机会,我一定也要去看看大海。”

“那如果有机会,我就带着河哥去海里玩儿,祭司一定也会欢迎河哥的。”白灵笑道:“这是我和河哥的新约定。”

星河点头,他曾经不怎么喜欢水,现在却觉得水也是这么让人亲近,让人舒适。

白灵认真道:“现在就让我给河哥唱一支小曲吧,祈福的小曲,祝我们之后都会有好运。”

星河点头,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白灵,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比世界上任何一种乐器都要动听,都要悦耳。而这支虽然他听不明白,却代表着幸福与好运的小曲,在寂静的星空下久久回荡。

直到轻手轻脚钻进了房间,回到了床上再直挺挺地躺下了,星河都还是完全回不过神来。他仿佛还在星空下,在水面上,在蓝色的小虫的包围之中,在几乎不愿意醒来的梦境里头。

白灵雪白的脸庞,黑色的发丝与清脆的歌声还一直萦绕在他的脑袋里头,久久不肯离开,他觉得他可能要睡不着了,他简直被迷得五迷三道的。

更何况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然会选择带着这仍然酸胀的膀胱走了回来。简直就像是鬼使神差,他竟然有点享受在小腹轻轻绷紧的时候的酸酸麻麻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并不像是自慰,却别有一番风味。

他闭上眼睛,幻想白灵凉凉的手抚摸他的肚子,轻轻揉压他的膀胱,再低低地笑着问他河哥好不好受。

不,怎么能对白灵这样纯洁又美丽的人想这种亵渎事。星河搂着肚子在床铺上翻来覆去,不得不庆幸神木是慷慨,他不用再和许洲挤在一张床铺上头,也不用担心因为睡相不好或者睡不着一脚把许洲踢醒了。

星河侧着身看过去,许洲背对着他睡得很熟,无论他怎么折腾都没有醒。他想起曾经那些雷电交加凄风苦雨的苦寒地的夜晚,他被吓得要死起夜都不敢的时候这个人还是雷打不醒,以至于他一度怀疑如果只有声音,那可能只能是对着这人的耳朵尖叫能有点用。

星河不得不在羡慕这家伙的睡眠质量还是好得让人嫉妒。

忽然,什么东西狠狠硌上了他的肋骨,疼得他龇牙咧嘴,甚至又尿出了一股。他猛地弹起身来,不让尿液弄湿床单,避免自己和个睡在这样一个满是尿液的腥味里,袖子里头咕噜噜滚出了一个东西。

星河定睛一看,终于把这个从棕色皮肤的男孩待过的地方捡起来的,佛像模样的染血的木头吊坠想了起来。谢天谢地这东西竟然没有落在了水里头,还完好无损地差点别断了他的骨头,让他狠狠又尿湿一床。

把这吊坠捏在两根指头之间,星河仰躺着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它。这木头雕刻得其实很粗糙,佛祖的眉毛眼睛竟然都快要刻一样宽,一双手合在一起,很像是五根方方的木头块。

这血瞧着更是很旧了,早早变成了黑褐色,深深渗透进了木纹里头。更让星河觉得断然不会简单的,是这股血的形状简直就像是烟花在上头炸开,像是猛地一股血给呲了上去。平常人绝对遇不到这种情况,除非这个人是个猪牛羊屠宰工。

如果这个吊坠真的是那个男孩的,这说不定是他杀人的时候,从其他祭品的身体里喷出来的血,全都溅在了上头。这个想法让星河不寒而栗,连木头坠子都仿佛火炭一样烧得手疼。

他下意识夹紧了两条腿,屁股在床沿上来回左右轻轻地摇摆晃动着,时不时打个激灵。忽然一股急迫的尿意让他整个人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没拿稳的吊坠落在了地上,他忽然发现佛像的背面竟然还有浅浅的红褐色,就像是新鲜的血抹在了上头,虽然已经在水里狠狠泡过了一次,却还是被记录下了淡淡的痕迹。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个男孩受伤了?和其他人打架斗殴?可是这里明明说过不能私自去扯对方的头发。那难不成他也和许洲一样,偏偏有着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的毛病?

星河越想越精神,越想越觉得闷热,也越想越觉得尿急难忍。他下午嘲笑许洲是山猪一头,他自己又怎么不是?在这样一个温暖的晚上,一个终于不用蜷缩在天寒地冻的麻布里头担心第二天早晨就要变成一根冰棍了的晚上,觉得浑身发热,热得睡不着。

他干脆翻身从床铺上弹了起来,打算出去散散心,再找找厕所究竟在哪里。他的脚刚落地,滑进鞋子里头发出啪嗒一声,便听到了许洲低低的,半梦半醒的声音:“…去何处?”

这家伙竟然被吵醒了?太阳明天难道要从西边升起?星河不可思议地死死盯着他的后背。他知道许洲累了,这个人总是操心,也总是很累,他才更不想让许洲知道自己现在因为一件两件没有任何根据的事儿睡不着,便干脆诚实道:“摆柳。”

“嗯…”许洲安静下来,嘀咕道:“夜深了,早些回来。”

“好好。”星河从门缝里头溜出去,门外是微凉的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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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充满着扑鼻的,甜美的花香。

花香里似乎还有血腥味,似有若无的血腥味。许洲经常把自己弄得流血,他出去搞吃的的时候并不是总是能一帆风顺,时不时弄上几道光辉的伤疤更是家常便饭。他总是闷声不告诉自己,所以星河对血的味道已经熟悉得和烤肉一样,哪怕一点点也能闻到,一闻到脑袋里头就会报警。

这么晚怎么会有血的味道?星河摸不着头脑,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时不时能听到隔壁有人在打鼾。他有点发怵,觉得不如睡不着也回去躺着,更何况他刚刚在水里头漏了许多以至于真的憋到明天其实不成问题。可是这么回去真没问题?他没有被人注意到吗?

星河的心中天人交战,他往混沌大厅探出脑袋,刚刚那儿还让他怀念,现在就让他害怕。

而更恐怖的事在这一刻发生了,猩红的血水从混沌大厅的门外渗进来,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星河想要尖叫一声,把其他人都吵醒替他去看看,一只手却从后头捂住了他的嘴巴!

什么人!

星河心脏差点都不跳了,手指脚趾冰凉一片,血全部涌向心脏,几乎快要把它给撑爆了,撑得从胸口里头挤出来。万幸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他反而憋住了几欲喷薄而出的尿液,甚至一点也尿不出来了,让他不会在死前仿佛被吓尿了裤子一样丢人。

“别动。”冷冰冰,冰渣子滚沙砾一样粗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滚烫的呼吸落在他的耳朵上头。这可不是许洲,作为一个陌生人来说实在是太近了一些。星河的腿一下就软了,他想要回头又不敢回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面对什么火车难题。

“发生什么了?”星河小声问,他除了趁机紧紧攥住自己的尿道口一动不能动,那就不可能忍住不动嘴。

“死人了。”那个声音道。

这下可不只是手脚冰凉,是全身都塞进冰水里头了,就连尿意在这时候都被彻底遗忘了。星河深呼吸,还是没法阻止自己牙齿打颤:“不是不能在这儿杀人?”

“自杀。”声音平静道:“在这儿看了对手就不想活了,很常见。”

星河觉得他没有恶意,毕竟这只手只是一直捂着自己的嘴巴,虽然在深夜,蓝色的荧光里头瞧不出颜色,但他可以看到这双方直而粗糙的手,指甲里头是常年在煤堆翻滚才能积攒的黑色。

他是赤炎矿脉的!

星河猛地扭过脑袋,正对上那双猩红的眼睛——那个棕色皮肤的男孩。

“你这么晚不睡,在做什么?”星河脑袋一团乱麻,他想问问这个人是不是那个所谓的宠儿,是不是真的杀了三十多个人,叫什么,为什么能一直被选上?可被这双眼睛注视着,他就心虚,一心虚就不敢打听,只能问出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男孩松开了他,他望着星河,看得星河都要没法呼吸,才道:“那个吊坠,是你捡走了?”

果然,星河就知道这个吊坠的使命不会在被自己捡起来那一刻就结束,它还会把主人引到自己的面前,直至被要回去。从某种意义上讲,星河觉得拿上这个吊坠也是很有意义的,至少他不觉得有任何人能有机会和这个男孩搭上话,他自己也没有,而现在他的就机会来了。

“是在我这里。”星河道,他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冒犯地看着这个男孩。理性上来说他也很难把这个消瘦得快要半截埋进土里的孱弱又单薄的男孩和所谓的杀神,那个“神木宠儿”联系在一起,但这还是并不能让他不害怕。

男孩对他的目光视若无睹,他短暂地看过星河的下半身,就低着头不看星河,慢慢道:“可以请你把他还给我吗?”

星河听着他的声音,这种嘶哑的声音实在是让人听得直皱眉,他忍不住开口道:“你喉咙不舒服?”

男孩的脸一下子竟然有点发红,他捂住自己的嘴巴,看起来一点也不可怕了:“抱歉,我脖子受过伤。”

“哦…是我冒犯了。”星河的胆子忽然大了起来,他虽然又重新能感觉到尿意,但是它并不太恼人,他可以控制得住。所以他能继续观察这个男孩,发觉这个人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冷漠,那么可怖,他试着问:“你是赤炎矿脉的?那个‘宠儿’就是你吗?”

“…是。”男孩移开了视线,他看起来不自在极了,不仅是这个奇怪的称呼让他头皮发麻,或许他并不想和星河继续聊天。但他的“人质”还在星河手上,他不能一走了之:“是我。”

对这样的人来说把自己是谁告诉给任何人其实都是一种优势,到时候大祭开始估计九成的人都得先绕着他走。看来许洲说得一点不错,他的确是一个低调得要死的人,除了赤炎矿脉的人竟然谁也不知道。

尽管如此,星河还是觉得就算他真的说出来也不大会有人相信。因为他隐约记得另一个来自赤炎矿脉的男孩生得人高马大,肌肉彭起,谁都会觉得他才是宠儿。

“你这么厉害,我竟然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星河眨了眨眼。

“…池樾。”男孩道,他猩红的眼睛再一次从星河的脑袋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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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那个坠…”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那扇背后应该躺着一个自杀的死人的门竟然缓缓就这样被人推开了,一道黑影向这里直冲过来!

血腥味扑面而来,如同泰山压顶攫住了呼吸,整个鼻腔里都灌满了铁锈的腥味。

尸体不会从地面上弹起来,虽然在这个奇怪的地方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但显然这个冲过来的人还是一个活人,一个面目狰狞的活人。

池樾看了一眼,他不后退,也不吃惊。他对这种崩溃发疯的,扭曲的脸好像早就习以为常,但他总不能放任这个人在这里就这么冲上来给星河一拳,或者把星河也给捅死。

他欺身而上,越过了完全反应不过来傻在原地的星河,手肘顶在这个狂奔的人的胸口。

老实说,听到肋骨的骨头断裂的声音那一刻,星河觉得自己的胸口也生生疼痛了起来,比被尿胀起来的肚子现在要疼上许多。被这么个骨头架子撞一下胸口看起来杀伤力也真是一点不小。

那个断了骨头的少年摇晃着后退,鲜血从他的口鼻喷出来,但他还是拼命地踢着脚挥着拳。他的手中握着一双银筷子,就是星河他们下午吃饭的用的银筷子,这双筷子上现在已经全都是血,显然这是他的凶器。

这样不要命的进攻可以吓退任何一个没有经验的人,星河想,但是他面前可是从死人堆里不知道亲手杀了多少人才爬出来的家伙。他又忽然想起商人们说苗疆人炼蛊,就是把一堆有毒的小虫子塞在一个罐子里头自相残杀,最后剩下的那个就是蛊虫之王,祭品之王。

池樾侧身,这个男孩的脚没有踢到他的肚子,反而被他捉住了脚腕轻轻一翻。让人牙酸的磕巴声让星河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虽虽这看起来太快了,一点也没有观赏性,甚至十分无聊,但是这场袭击已经结束了。

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对他来说这一切还是太残忍了一些,他不能不完全相信,池樾确实是祭品之王。什么也不会的家伙,就像是他,是绝对做不到如此轻松如此冷静地面对这个人,再又快又狠地把他送去见佛祖去的。

“你的裤子。”池樾说着往大开着的门外看过去。躺在那里的是一个女孩儿的尸体,她的喉咙,胸口全都是筷子戳出来的洞,没有人能够忍心看第二眼。这个女孩和地上垂死的男孩穿着差不多的衣服,他们应该来自同一个地方。

星河的脸瞬间变得红成一个大灯笼,不为了别的,而是因为第一个有一个人如此直白地点破了他的自欺欺人。他其实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刚刚的那一瞬间没有控制住,他分明觉得自己憋得并不痛苦,可尿水和血液已经全部混在了一起,他完完全全失禁了。

“抱歉,我实在有些,有些觉得见鬼,毕竟有人对自己的同伴也能下这种黑手。”星河嘟囔,他两只手紧紧抓着自己大腿上湿透了的布料,饱满的尿液就缠上了他的每一根手指,让人害臊。这种湿漉漉的感觉让他忽然想起了刚刚的池水,也想起了白灵,也忽然庆幸起白灵没有了同伴,不用担心被同伴不明不白地杀死。

池樾转了转手腕,不看他,慢慢道:“懦夫。”

星河庆幸池樾没有追问更多让他可能会直接羞耻到死的问题,也没用眼神给他更多压力。他看着本来还在看地上男孩听到如此的侮辱又一次挣扎,现在却看着池樾,忍不住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神木怎么不去管管他?”

“同一个地方的祭品这么做,神木不会阻止。”池樾淡淡道,他甚至没有怜悯地再看这两个人一眼:“他怕成这样,会觉得被杀不如现在就去死,大祭里也活不久。”

“他再怕,不也被你杀了。”星河沉默了一瞬,他从袖子里摸出那个木头吊坠。尽管他已经尽量避免有尿液沾染其上,它还是变得有些潮湿,散发出那种淡淡的腥味,他沉重地叹了口气:“我应该也活不久吧。”

池樾不说话,沉默地看着他。

星河把坠子递给他,然后尝试着拧干自己的裤子,湿透的布料贴在大腿上凉嗖嗖的感觉实在很不好受:“我从苦寒地来,对大祭的事知道得少得可怜,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一次我这种人都是第一个死的。”

“不是。”池樾道,他将吊坠收起来,忽然看起来放松了不少:“上一次苦寒地的女祭品活到了最后,她是我最后杀的那一个。”

星河不可思议:“怎么可能,苦寒地的女孩甚至大都都没有机会习武。”

“也不全是硬碰硬。”池樾看着星河,他看起来有些累了,疲惫道:“我明天会在训练场,你有什么可以明天再问我。”

星河抢白道:“我还能再来找你?”

“嗯。”池樾点头,他看过星河泛黄的裤子:“如果你也想活得久一点。”

星河苦笑:“至少你要杀我的时候,我能活得比他久吧。”

“…我没有杀他,杀他是违规的。”池樾闭了闭眼,他好像再也不能忍受在这里说一句话了,大步往走廊的尽头走过去。

身体不舒服吗?星河摸了摸下巴,摸了摸头发,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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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属于喝了太多水后淡淡的尿液的特别的味道,腥却不刺鼻,甚至让人脸浑身发热的味道。

怎么会想这种事,明明作为一个人类憋尿很痛苦,尿裤子也很丢人。思及此处,为了让自己不再想些奇怪的东西他又回头看了一下这个还有气的男孩。

不知道这个男孩如果提前知晓,哪怕放弃一切想要通过自杀来摆脱之后会在大祭里面对的无止境的恐惧与饥渴伤病折磨的痛苦,也会在这里如此凄惨地等待死亡会不会后悔?那个女孩又有谁为她可惜,被在这里最信任的同伴轻易杀死了?

大祭看起来还没开始,实际上早就在他们被选中的那一瞬间开始了。星河想,死亡已经开始降临在每一个人身边,身上,但是往幸运的想,他的竞争对手实打实地少了两个。

可看到这两个人,看到尸体和将死的人还是让星河有些想吐,他赶紧回了房间,把湿透了的裤子扔在了不远处的地上,没了它大腿和屁股都已经完全干了,他只是还带着这样一点些微的味道,但并不难闻。

他与许洲靠什么赢?难道要靠他们打小就出生在该死的苦寒地收获的抗冻抗寒又抗饿的苦难馈赠?这太搞笑了,的确你死我活的斗争不一定不全是硬碰硬,但野蛮点也比手无缚鸡之力强,他想野蛮还野蛮不起来。

星河闭上眼睛,在脑子里想象着自己可能的悲惨的死法,又会不会真能幸运到是池樾亲手杀死自己?

死在池樾手上,看在交情,只怕不会死得太凄惨太难过,当然如果能不被杀死更是上上策。星河深吸了一口气,在安静的夜里忽然开口道:“许洲,许洲你醒着吗?”

“…怎么了?”许洲困倦地问,他慢慢翻了个身,神情迷茫一片,显然他还并没有睡醒,但是他的脾气可比星河这个火药桶好了太多,不至于因为被叫起来这点小事就一点就着。

星河有一点愧疚打扰他好眠,可是他实在忍不到第二天再把刚刚发生的一切和许洲说了,那样他真的会睁眼到天明的:“刚刚外面死人了,一个男孩杀了和他来自一个地方的女孩。”

许洲一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他坐起身就忍不住要下床,要到星河身前,看看这个永远无法让人放心的家伙受没受伤:“你怎么样?”

星河望着他那双写满担忧的宝石一样的紫色眸子,他早就猜到许洲肯定会被吓一大跳,但是为了不让许州在现在靠近自己然后闻到自己身上尿液的味道知道自己被吓尿了裤子,他的嘴巴已经提前开始了安抚:“我没什么事,那个赤炎矿脉的宠儿保护了我。”

“他保护了你?”许洲动作停顿下来,然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手臂支撑着自己的脑袋,盘着腿坐在床铺上头,低低地感谢道:“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谢天谢地让你没出什么事。”

星河想到刚刚的事又有些后怕,不过他很快回想起池樾的话:“他帮了我就不会杀我的,那是违规的。”

“也是。但你应该叫醒我的,大叫也可以。”许洲懊恼。

星河笑道:“我会的,以后一定时时刻刻把你放在第一位。”

虽然许洲也许远远不如池樾厉害,刚刚在他身边的如果不是池樾而是许洲他们俩不死也得开几个洞,可被人这么关心的感觉也实在是很美妙。

许洲揉了揉太阳穴,有些不可思议道:“不过他怎么会这么巧就和你碰上了?”

“哦,因为我捡到了他的吊坠,下午去吃东西前。”星河不打算再瞒着许洲,他总是觉得他和许洲之间不应该有什么秘密有什么隔阂,他和许洲就像是一体的谁也离不开谁:“他很感激,所以明天会和我们讲些怎么活得更久一点,就在训练场。”

“真的?太厉害了!”许洲夸赞道,他微微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是俊朗,像是月下的君子:“我都不敢相信你竟然捡到了这样的东西还派上了用场。”

星河被他夸奖,不免得有点飘飘然。他和许洲聊天总是很开心,许洲永远不会说任何让他扫兴的话,还总是会夸奖他,哪怕是被他气得半死的时候也不会脱口而出真的让他生气的话。他心情终于又好起来,和许洲这样聊天终于让他感觉是回到了家里,踏实了许多:“我也没想到神木的宠儿真是那个瘦得干巴巴的棕色皮肤的男孩,我还以为会是那个膀大腰圆的巨人。”

“那家伙竟然会理会你?这吊坠真是比开锁的钥匙还要好用。”许洲又咬起他的下唇,咬那个伤口,显然他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回忆:“你今天看过他,我拿水的时候就去找他搭过话了。他的嘴巴真是比蚌壳还严实。”

“但现在他答应了要指点我,有我就有你,所以是我们。”星河摸着下巴道,他从小跟着父亲见的人很多,所以他当然也看得出池樾和他一样在拒绝人这一方面是个“纸老虎”,他已经想好怎么说服他接受许洲也在了。

“不管怎么说,明后两天总算不用当无头的苍蝇了。”许洲舒了一口气,他重新倒回床上,打了个呵欠显然又准备去和周公下棋。

星河忽然道:“等等!”

许洲迷茫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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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么?”

“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星河问,他的确不想让许州知道什么,可是他发现对他来说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没有啊。”许州迟疑了一瞬。

许州应该不会对自己说谎,无论是谁欺骗自己,许州都不会真的骗自己的。星河从床铺上头跳下来,几乎小跑着跑到许州的面前,再手脚并用地爬上了他的床:“那就抱我,没有你我都睡不着了。”

他心里实在有些乱糟糟的,而当许洲无奈地如同曾经每一个依偎在一起的夜里一样搂住他的时候,他的心才彻底放下来,在今夜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困意。

“晚安,许洲。”

“嗯,晚安。”

不出意外,星河做了一整宿的噩梦。在他面前死去的两个少年的脸与浓重的血腥味交织在一起;许洲好像离得很远,远到看起来其实是另一个人一样陌生;他看到黑暗中猩红的光点,追随着他扼住他的喉咙;他又看到父亲向他挥着手前往围猎,无论他怎么大叫着阻止,野兽的身影还是将父亲淹没其中。父亲的面庞全是血红,狰狞不堪他被吓坏了,两条腿软软地后退都很困难,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流下来…

清晨的光线透过木头间细微的缝,照射在床头,蜜糖一般暖洋洋的。星河觉得头有点疼,而且他似乎把自己的腮帮子咬破了,那儿火辣辣的,嘴巴里头还有一股没有散去的血腥味——怪不得会做一晚上带血的梦。

更让他感到头疼的是,梦里的一片湿热并不是什么虚假的事,他果然是尿床了,屁股底下许州整个床铺都湿淋淋一片,有些凉凉的。

难道是因为这两天憋尿的次数太多了吗,感觉整个下半身都全罢工了…他从床上爬起来,好在许洲已经起来了,床上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

能坚持早睡早起的人,也一定是一个意志力十分强大的人,星河想。他摸索着鞋子下了床,用床头也许是许洲给他打来的水清洗着脸和牙,再把已经干透了的,留有淡黄色尿渍的裤子和那床湿透的床单一起塞进去泡起来。

做完了这一切他看着自己,水中的他看起来一如既往,长长的黑发乱糟糟的,衣服也穿得并不严谨。如果不是水面上漂浮着的馨香的淡蓝色花粉,他还以为自己是在苦寒地的那件窄小的木屋。谁能想到,在一天前他还待在那里吃着烤肉,不用为了如影随形的死亡提心吊胆。

如果父亲知道自己被选上一定会担心死了,他知道自己要在这十七个人中活下来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特别是池樾也在,从两次大祭残酷的厮杀中活下来的冠军,战胜了足足三十多个人的奇迹。

现在是什么时候,池樾是不是已经在训练场了?

他一把推开了门,外头干净而清爽,没有人闻到血腥味,没有人躺在外面,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那两个少年的尸体去了哪里?直接被混沌大厅吃掉了吗?

一想到神木吃人,便让人忍不住恶寒。星河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抚摸了自己的小腹,他每次紧张的时候,就觉得想要小解,可他甚至至今都不知道卫生间在什么地方。

既然不知道,也没看到许洲,他就自顾自的先到了混沌大厅,打算自己去地毯式搜索一样找找看。大厅里还有不少人在聊天,大家看起来也没有昨天那么拘谨。没有人发觉少了两个人,也许是一种心照不宣,也许是因为没有心力在意其他人的死亡。

星河胸口有些闷闷的,不太舒服。好在他看到一抹白色,亮眼的白色,让他的心情在阴沉沉的一天中一下照进了一束光。

“白灵!”他有些惊喜道:“你昨晚睡得如何?”

白灵看向了他,他衣服上还散落着昨天那些不可思议的小虫子留下的荧光的粉末,证明着那些不是一场睡梦中发生的故事。他在阳光下有些透明的眼睛在看到星河的一瞬间就盛满了笑意:“河哥你终于醒啦?”

“我睡了很久?”星河摸着下巴,在这看不到老天的地方,他早就不知道今夕何夕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都中午了。”白灵大大方方地挽住星河的手臂,他的身上如同他所说,带着一种淡淡的清新的味道,是大海的味道?

星河有些不好意思,他道:“我的天,我以后一定不能睡那么晚了。”

“河哥因为什么睡不着?”白灵眨了眨眼睛。

他身上的柔软的善待扫过星河的小臂和小腿,带起来一阵尖锐的痒。这种痒让星河的膀胱狠狠地收缩了一下,整个尿道又变得酸酸的。他把腰往下压了压,然后屏住呼吸,很快并不强烈的尿意便潮水般退去,他几乎觉得刚刚的酸急才像是一场梦。

星河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有了闲心思:“就是单纯的有点失眠罢了…”

白灵拉着星河往角落里头走,他一边走一边神神秘秘说:“河哥你睡得真熟,早上的时候,神木告诉我们有两个祭品死了,分别是来自万顷良田的男孩和女孩。”

“神木告诉你们?”星河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他看起来实在是错过了许多东西,但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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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打包票如果是用大喇叭念出来的他一定能醒来,也能听见。

白灵咯咯笑着,他白皙纤细的手指指着前方,星河就顺着这个方向看过去。

木头的墙壁中间,亮晶晶的蓝色花朵簇团着一张地图。牛皮纸绘制的地图看起来有些年代了,但是上面写着的字却很新,像是才用毛笔写在上面的,还能闻到淡淡的墨香味。

星河睁大眼睛去看,苦寒地交通闭塞,大家大多都不知道外头到底有几个地方,都是在哪里又是做什么的,他还是第一次知道现在的整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在星河模糊的记忆里只偶尔有一两个四海为家的商人来到这里购买一些寒冷地带特有的木头。这种木头是非常坚硬的,斧头想要砍断都花费很大的力气,说实话虽然想要雕刻这种木头很困难,雕出来的饰品也丑陋不堪,但是用来建木屋十分扎实,商人们愿意为了它们花大价钱。

而且星河也知道,想要木头还有一点麻烦,就是得防着森林里那些凶恶的猎食者,这是个苦差事,没什么人去愿意做,做也得很有能力。星河记得许洲经常作为引路人带着这些商人走进森林,这让许洲知道许多苦寒地之外的事,就比如神木庇佑了有十个地方,苦寒地也是其中之一。

而现在,他终于可以知道这些地方都是哪里——还好他还算是认得字。

在这里,神木是天灾后世界的中心,一切的生命都依赖着神木的庇护苟延残喘。离神木近一些的地方是富饶的地方;中间过得困苦些;末端还有一些倒霉蛋,比如苦寒地和赤炎矿脉,当然,苦寒地要更倒霉一些。

来自和苦寒地半斤八两的赤炎矿脉的池樾,究竟是靠什么战胜那些天生就出生在神木脚下的骄子的呢?

星河想不通,他又看了看这张地图,每个地方的祭品的名字也写在上面,而万顷良田昨夜死去的两个祭品,以及白灵逃跑的同伴,他们的名字已经被花朵覆盖,连叫什么都不为人知了。

白灵怅然道:“如果死去了,很快就会被人忘记了吧。”

星河看向他,苦笑道:“活下去不就不会被忘记了?”

“河哥可不要忘了和我一起去东海。”白灵也重新笑起来。现在伤春悲秋是最没用也最没用意义的事,不如再享受一会儿当下的宁静:“河哥今晚上还有时间吗?”

星河的脸又有点红,他实在想不出这个古灵机怪的家伙今晚上又有什么新点子。昨天在冰冷的水中失禁,温热的尿液包裹着下身的感觉重新回到了他的大脑,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不仅不讨厌,甚至还有些怀念,仔细想来甚至有点享受。说实话,和白灵相处的确也是唯一能让他感到开心感到快乐的时候:“我还是来混沌大厅找你?”

“我有礼物要送给河哥哦?”白灵神秘地笑了笑,他一边说,人如同一只轻盈的雪白的小鸟,飞到了很远了的地方。

星河没有来得及问是什么样的礼物,有人从后面捏住了他的领子,把他像拎一只小动物一样拎起来。这把他吓了一跳,他两只手已经有所准备地狠狠捏住下半身,所以尽管被回憋得打了几个尿颤,也没有一滴漏网之鱼逃出来。

“许洲?”星河让许洲提溜着,为了不进一步刺激膀胱也不挣扎,而是问道:“你早上去哪里了,怎么不叫醒我,让我睡到大中午?”

“叫醒你被你打一巴掌?”许洲有点被气笑了,他看起来心情并不太好,而他的话让星河心虚地闭上了试图狡辩的嘴巴。

当他俩还在苦寒地的时候,他每次都嚷嚷着叫许洲叫醒他去观看围猎,结果每次许洲如果真的打扰了他的睡眠,就免不得要顶着巴掌印去参与围猎。他心里不能不再一次为许洲对自己的好脾气而感动,语气也温柔不少:“我错了嘛,下次一定不会了。”

许洲愣了一下,惊呆了星河竟然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一松手,星河落在了地上。

“你起来干什么去了?”重新脚踏实地的感觉很不错,至少有一种尿液也完全变得尽在掌控的感觉——这很奇怪,明明还没有憋得很疼,却时不时就觉得急得不行。这种急得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冲出来的感觉并不舒服,硬要说他还是更喜欢那种胀得发酸,整个身体都憋得发抖的感觉。星河一边整理着衣领,拍了拍下摆,一边转过身去,上下打量着许洲,接着有些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印象里许洲的确有些瘦,又瘦又白,但苦寒地的孩子大部分都是这幅模样的。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两天精神紧绷,对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敏感不少,他发现许洲比曾经又消瘦不了不少,是病态的消瘦。更让他心头不安的是他想不起许洲是什么时候瘦了的,他竟然没有注意到。他不想质问许洲,所以他半开玩笑道:“你这两天都没怎么吃饭,难不成被吓得吃不下去了?”

“…怎么今天忽然想着关心我了?”许洲狐疑,他盯着星河,琢磨不透这个人怎么忽然心肠格外好了:“黄鼠狼给鸡拜年,你又想什么坏主意?”

“我是那种人?”星河挑起眉毛,他握了握拳头:“你最好实话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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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洲叹了口气,他沉思了一会儿,才斟酌着开口:“这两天有点胃疼,不过没什么大碍。”

“是吗?”星河强硬道:“你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竟然敢有事骗我。”

“不会,不会骗你。”许洲连忙摆手,他举起三根手指:“我对神木发誓。”

他说得如此笃定,以至于星河确实是不得不信了。他相信许洲不会因为任何事骗他就像他相信许州的的确确没有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所以道:“我信你一次。”

“不去训练场?那个宠儿早上就在那里了。”许洲道,他双手抱胸,有几分调侃般开口:“什么也不做,也不理人,莫不是就是专门在等你?”

训练场,顾名思义,是一个能让所有祭品精尽他们的武学,让他们为接下来的你死我活做好热身的地方。

尽管星河并不认为临时抱佛脚能有任何作用,但是就算是寻求一个心理安慰,这里的人也一点不少。

星河一眼就看到了在训练场角落蹲着发呆的池樾。他看起来和星河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一点变化也没有,又瘦又高,看起来像是马上就要埋进土里了一样。

不知道他在这里等了多久?

“池樾!”星河心头愧疚,也就实在没法把腹稿里想要问问他厕所在哪里先去趟厕所的的话问出口了。他忍耐着膀胱急迫的信号小跑着过去,三步并作两步停在了池樾的面前,被那双猩红的眼睛沉默地注视着:“我早上没能起来…”

“无妨。”池樾垂下眼睫低声道,他仍然不站起来,就好像站着就会榨干他所剩无几的体力:“你还能睡着,心态不错。”

星河脸有些红,不知道说点什么好。池樾皱眉,又开口道:“我的意思是,这样的心态很好。”

“我明白…”星河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到时候大祭开始,能在那样的压力下能够睡得着并且休息好,保持住体力也是一种很好的能力:“只是麻烦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答应了你,我不会食言。”池樾轻哼一声,他自己把玩着那个木头吊坠,星河隐约觉得上头的血迹变得更多了一些,又看得并不真切。

星河移开注视着木坠的视线,真诚道:“谢谢。”

“你…是他的同伴?”池樾突得看了一眼许洲。

许洲没有说话,他慢慢点了点头。他好像有一点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不说话——一般人都不会想和有这样声音的人说话,因为就算不讨厌奇怪的嘶哑,也会很容易就听不清楚。

“你注意身体。”池樾道,他慢慢站起来。听他这样一个人别人要注意身体,总是难免有点滑稽,但是星河的心中却明白这绝不是空话。

星河刚要回头去看许洲,心念电转间他又忽然想到,许洲一次不和他说,第二次也不会,不如之后有机会单独问问池樾。而更出乎他意料的是,池樾并没有排斥许洲,甚至都不需要他打什么腹稿去劝说,这实在是很神奇的事。

池樾看向星河,他好像并不介意星河让他等了很久,脾气好到像是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老好人,道:“说些正事吧。你们知道大祭开始前会做什么么?”

老实说,星河一点也不知道,他对于大祭的事就没有放在心上过,他从不会以为自己有朝一日会被选中来参加这种事。

许洲道:“知道一些,似乎神木会随意把你带到混沌世界的某一处。”

“…大厅有四扇门,分别可以去休息、吃饭和训练。而大祭开始时,大厅里剩下那扇门就会打开。”池樾停顿了一下,他好像很少说这么长的话,这让他很不适应。

他看起如此不起眼,怪不得没有人在意他,和他一起来的另一个小子,现在都快万众瞩目了。星河的目光落在训练场的正中央,那里是与池樾这一次一同的膀大腰圆的同伴,他身边围满了人,他仿佛也很享受这种被众人簇拥的感觉。

池樾并不在意,他又继续道:“每半刻钟会被允许出去一个人,神木会把你带去你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地方?”许洲问。

“神木会在第三天,对还活着的所有人打下烙印,按照你们的能力。能力越强,去的地方可以使用的东西会越多。”池樾道,他挽起袖子,在他枯瘦的手臂上,赫然有两条浅蓝色的泛着如同花朵一样颜色的荧光的纹路,它们是如此相似,交叠缠绕在一起:“就像这样的烙印。”

星河与许洲都没能说出话,再没有任何东西会比这样的印记更能证明他的身份。

好半晌,星河才在一股试图偷跑的尿液的刺激下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和神智。他握紧了拳头,紧紧地收紧了下身的肌肉,把它们再一次拦在了闸口里头:“那岂不是很不公平?”

“大祭本就不公平。”池樾放下袖子,慢慢道:“你有什么擅长吗?”

“擅长?”星河问。

“奔跑、跳跃、爬树、游泳…或者制作工具和寻找水源。”池樾思索了一会儿,他握着木坠的手微微用了些力,但是星河还是察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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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很不舒服的笑意。可这笑意转瞬即逝,他转眼间又垂下眼睫冷冷道:“或者杀人?”

“我…我不会什么,如果说打人巴掌也算的话。”星河道,他说的都是实话中的实话,他甚至都不怎么会武功。

池樾轻笑了一声。星河不确定他刚刚是不是就是因为他实在太没用的原因想笑,但是他又觉得池樾这次笑起来时没有让他觉得难受。

池樾望向许洲道:“你呢?”

“他会打猎。”星河道:“每次在森林围猎的时候他总能给我们搞到点肉吃,让我们俩没有在苦寒地饿死。”

“是吗?”池樾带着些许笑意看了许洲一眼,一种调侃一般的笑意:“那倒也是不错的能力…他很照顾你?”

“是,我曾经就是个什么也不会的‘甩手少爷’。”星河叹气,他又下意识抚摸着小腹,那种在神经上酥酥麻麻游走的感觉让他莫名其妙安心下来,不再那么心焦。他真没有说谎,如果没有许洲他早就死了,所以他才更不能让许洲出了什么问题。

“那你也要照顾好他。”池樾似有若无地笑了笑。他靠在训练室的墙壁上头,神色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淡:“这两天我会告诉你一些简单的生存技巧,你至少要学会打绳结和生火,分辨一些草药。”

“至于你…”池樾注视着许洲,慢慢开口道:“你会刀法,对么?”

“只是挥挥匕首,我射箭更准一点。”许洲摇头。

星河知道那把匕首。他确实不知道会挥舞那把钝刀有什么用,而擅长打猎的人,一般都更容易通过弓箭捕捉到猎物。

“你可以都给我看看。”池樾道,他冷淡的声音压得很低:“今晚,在万顷良田那两个人的房间里。那里没有别人,别让其他人看到你会这些。”

许洲沉默了一瞬。

“我可以指点你。”池樾翻了一下手腕,像是挽了一个刀花,谁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在他的面前隐瞒没有任何必要,因为他们也没有任何资本战胜他。

这是个让人沮丧至极的事,但是这也是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

池樾又道:“来见我。”

许洲点了点头。

星河没有说话,他还是觉得有一点不是滋味,有一点奇怪。为什么池樾会不排斥许洲,为什么他一定要许洲单独见他?

星河注视着许洲走出训练场。这人和池樾相约晚上见面,现在就不再需要留在这里和他一起听一些怎么不会进去就死掉的最基础的活下来的技巧。况且星河也知道,许洲经常去往森林,他对这些恐怕早就烂熟于心,所以他才能毫不夸张地说出能够保护自己的话。

他曾经以为自己对许洲了如指掌,他们仿佛是一个人,从小生活在一起,做什么都在一起,就连许洲屁股上有一颗痣他都知道。可他又发现他好像早就不熟悉许洲了,这个人在苦寒地为了他求生拼命的时候,他没有看到过,他把这一切当做了一种理所应当。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其实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他从心里感到惭愧,一时之间情绪也低落下去。

在这一处角落,只剩下了他和池樾两个人,一下子变得安静又沉默。

“你记住你的对手了吗?”池樾打破了这种安静,他注视着星河的眼睛:“场中的祭品,甚至是我,他。”

星河张了张嘴。他清楚这就是事实,许洲和池樾,甚至是白灵,他们未来都会是强有力的对手,他们会为了活下去抛下一切,诸如友情、爱情,但是现在面对这一切还是让他觉得有种难以置信的残忍。

“不要觉得痛苦,你该庆幸,你强大的对手并不太多。”池樾冷哼,他摸着自己的手腕,拇指摩挲着凸起的骨头。他实在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明明赢得了两次胜利还是要回到赤炎矿脉那样的鬼地方,是什么让他不能不回去?而且胜利的荣誉与荣华富贵看起来一点也没有眷顾他,反而让他看起来成了现在这幅行将就木的样子。

星河又往训练场的中心看了一眼,沮丧道:“但实话实说,他们大部分看起来都比我强壮许多,除了那些十二三岁的孩子。”

“不要小看孩子。”池樾冷冷道,他的视线越过了赤炎山脉的同伴,落在了另一个角落,那儿是星河曾经见过的两个女孩。其中有一个就只有十二岁,又小又瘦,长了一张天使一般纯洁的面孔,谁能想到这样的小孩竟然是自愿祭品?

她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目光,笑盈盈地看过来,她身上精美的银饰伴随着她晃荡的双腿叮里当啷响个不停。

池樾道:“迷梦泽的祭品,你一开始不会遇到她。”

星河眨了眨眼,他没有敢和这个女孩儿对视,因为好像被瞧一眼他就会冷汗淋漓。他也轻轻靠在了墙壁上头,把两条腿交叉起来,压迫着因为紧张和害怕而蠢蠢欲动的尿道口:“那她…”

“她会离我更近一些。”池樾平静地回应了女孩的视线,对视了一瞬。

星河仿佛觉得空气中在这一刻充满了血腥味,他有点不适应剑拔弩张的氛围,感觉整个人都因为紧张而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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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得发痛。他那个一紧张就想要尿出来的怪毛病在这时候简直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他颤抖着声音:“是么?”

“这些人…比如那个长得像猫一样的,你要提防他。”池樾道,他眯着眼睛仔细看了那个男孩一会儿,低声道:“不要和他硬碰硬,我会教你一些伪装的技巧。”

“他是谁?”星河小声问,他没有别的选择,他只能完全相信池樾,就算是为了再见到许洲他到时候也要努力活下去:“是什么人?”

“是…”池樾皱眉想了一会儿:“可能是飓风城的祭品,他们很多都是通告天灾的信使,善于奔跑。”

星河认真点头,他大概明白能和自己这样几乎什么都不会的人被神木送到很近的地方的大概不多,他首先就得防着他们,他还没有再看一眼这个猫儿眼,他就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还有…”池樾的声音忽然停下来,他猛地蹲下去,低低地喘着气。

“你怎么样?”星河被吓了一跳,这实在是太突然了,刚刚还好好说着话,怎么忽然就成了这副模样?他下意识弯下腰,却因为膀胱一下子剧烈的胀痛而停在一半,这样挤压的话尿一定会喷出来的…他只能保持这个姿势,关心道:“你生病了?”

“…老毛病犯了。”池樾道,他并不抬头,但是看得出来他并不想和星河多解释什么,慢慢道:“有人受伤了,你去看看。”

“那你呢,你怎么办?”星河摸不着头脑。对他来说这里其他人未来应该都是他的对手,所以他现在也最应该巴不得他们现在都死了。池樾虽然说到底也是他的对手,未来要和他兵戈相见,可他还有很多问题要询问池樾,池樾比其他人要重要得多。

池樾沉默了一会儿,他不像是不想回应星河,而是不能回应星河。他皱眉咬着自己的手指,闷闷道:“…受伤的是鲛人,他不是你的朋友?”

白灵受伤了?

“别管我了,去吧。”池樾催促道。

星河怀疑自己如果再不走,这家伙就会生气,哪怕他不知道池樾在气些什么,留在这里就是在把这人变成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星河不想跑起来,他觉得肚子里的水球已经胀成了实心的,跑步时上下会牵扯着一下又一下刺痛,他会担心尿液会趁机被抖出来一些。可他小跑着往混沌大厅过去,他又不得不庆幸,其实他跑得很快,哪怕憋尿憋得快要失禁,在分分秒秒就会血溅当场的大祭里头,跑得快也是一种幸运。

大厅里头围满了人,不少刚刚在训练场练武,房间里睡觉,又或是吃饭的祭品也出来看热闹,星河有些失落没有一眼看到许洲。他自己勉强从这群强壮的人之间挤到前头去,他的身形纤细,这让他穿过缝隙变得轻松不少。

白灵受了点伤,他的脸颊还流着血,但是他并不在意,而是恶狠狠瞪着他面前的男孩。

长得像猫一样的男孩,是那个猫儿眼!

这又算不算仇人相见?星河脑子里头模糊地想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白灵是怎么和他闹成这样的?他实在不觉得白灵是一个喜欢惹事生非的人,因为他没有见过任何一个比白灵还要可爱还要让人不会想要有任何不满的人。

在大家疑惑的目光下,白灵道:“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也不想和你搭伴。”

周围有些唏嘘声。在混沌大厅就结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多一个人就会多一分力量,哪怕最后要争个头破血流,对于弱小的祭品来说如果愿意凑在一起,没准还能获得更多的资源,活得更久一些——同样最后时刻杀死同伴,把所有的东西据为己有也是不错的选择。

白灵是没有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同伴的,他虽然已经十五岁了,却那么纤细又那么美丽,看起来孤独又无助,星河并不意外会有人打他的主意。

在这一刻,星河心里忽然燃起了一股说不上来的责任感。也许是因为刚刚才因为自私而感到对于许洲愧疚不已,他现在有了一种冲动,他要上前保护白灵,不让猫儿眼继续对他做什么。

“他是我的盟友。”星河这么想着,他的脚就卖了出去,嘴巴也张开了。明明刚刚池樾还提醒他不要和猫儿眼硬碰硬,但是他却这么做了:“你离他远些。”

“河哥!”白灵吃了一惊。也许是因为刚刚太生气,又也许是因为星河并不高大,他方才都没有能在一群人中一眼看到星河。

猫儿眼眯着那双碧绿的眼睛,危险地注视着星河。他长得确实很像一只猫,而且是一只很危险的很凶猛的金色大猫,砂金色的头发也在大厅明媚的光线下张扬无比。

不过好在他只是笑起来,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星河。很明显他瞧不起星河,不把这个来自苦寒地的甚至没有什么武功傍身的祭品放在眼里:“好,我希望你不会后悔。”

星河不说话。他难得很有气势,也一步不退地瞪着猫儿眼,直到这人觉得无趣而转身大步离开为止,他都没有从白灵的身前让开。

猫儿眼走后,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白灵捉住了星河的手,他几乎是扑在星河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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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搂着星河的腰身:“河哥,我就知道你不会让别人欺负我的。”

“我…”小腹被挤压差点让星河直接两腿一软坐下去,却又被憋得忍不住跳起来。星河深吸了一口气愣愣地望着白灵那双微凉的漂亮的手竟然真的按在自己憋得发硬隆起的小腹上,哪怕这只是无心,也让他下半身都有些硬起来,心怦怦直跳。

白灵搂他更紧了一些,他也不知道是真的没有感觉,还是没有多想,只是把星河的抽气当成了仍未平复的心情,他道:“河哥真是太厉害啦。”

老实说,星河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竟然能够这么勇敢,甚至完全没有想过和猫儿眼就此结下梁子之后该怎么办。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然后用手遮挡住了那根不争气的因为憋尿和兴奋而半硬不硬的的东西,才笑道:“不然你怎么会想让我做你的朋友?”

“许大哥真幸福。”白灵也笑起来,他不松开星河,一点也不在乎是不是过于亲密了一点,他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道:“我都想偷走河哥了。”

“他…”星河话还没说完,忽然就发现许洲其实并不是不在,那人站得很偏,就靠在链接着房间的走廊那扇门边沉默不语地看着自己。

许州看到了吗?看到他因为被白灵的手按压了小腹就硬起来的样子了吗?他没由来得有点心虚,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那不行,对我来说他和你都很重要,一个也不能少的。”

“我知道,许大哥最重要了。”白灵仍然笑着,他并没有一点不高兴,反而很认真地这么说,让星河愣了一下,就连许洲都愣了一下。

“你们两个,我一会儿不在,就又惹什么麻烦了?”许洲叹了口气,他瞧起来也没有生气,而是无奈地揉了揉星河和白灵两个人的脑袋。

“不是我惹麻烦,是那家伙找我。”白灵擦去了自己脸颊上的血,有些愤懑不平道:“许大哥和河哥不知道,刚刚那家伙真是自大又让人讨厌。”

许洲皱眉:“飓风城也不是什么丰饶之地,他也不是自愿祭品,确实很难想到会是这么个性子。”

“或许有什么隐情?”星河问,他其实不那么觉得,因为就连池樾都没有说过猫儿眼像是什么很厉害的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他自然也懂。

许洲盯着他:“那你刚刚还这么不计后果的冲上来?”

“我…”星河本来都快要忽略的心虚用另一种形式卷土重来,他不敢去看许洲的眼睛,只能绞尽脑汁打哈哈:“池樾都说他是和我差不多一路货色的纸老虎了,我当然不能看他欺负白灵。”

“那你现在和他杠上了,之后总要小心。”许洲闭了闭眼,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转瞬即逝,他担忧道:“你们俩如果遇上他,还是留个心眼。”

“我也会保护河哥的。”白灵道,他又自然地拉住星河的手,信誓旦旦和许洲道:“许大哥放心,他要是想动河哥,除非把我给吃了。”

“你这家伙。”星河让他逗乐了,感觉精神也不那么紧绷,哪怕小腹还是很胀,急迫的感觉也同时变得淡去不少。

他呼出一口气,这时候也想起池樾刚刚还很不舒服,自己把他一直丢在那里不管有些不太像话了,更何况只有池樾对他尿了裤子的情况知根知底,所以他只打算把厕所在哪里这个问题问一问池樾:“许洲,你先帮我送白灵回去休息吧,我还得去训练场一趟。”

“你…真是左右逢源。”许洲苦笑,他点了点头:“你去看看也行,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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