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在一边的油锅早已翻滚咆哮,巨大的油泡被顶起来,一颗接一颗地沸腾,沸腾之后又接二连三噼噼啪啪地破裂。
缙霄将所有调料一次性地全倒入了锅里,调料一遇上油水,霎时只闻“嗤嗤”几声爆响,不一会儿,竟跟开炮似的不约而同地腾空炸了起来。
缙霄一下子慌乱了,偏偏那油泡竟跟长了眼睛一般接二连三地往他面门上冲,缙霄吓得,捂住脸抱着头狼狈地四处奔走,一阵东躲西藏终于避到了角落里。
他这才如释重负,却也只敢透过指缝,心有余悸地望着满地的狼藉和继续放着连珠炮的油锅。
终于在炸了足足一刻钟后,那油锅才慢慢平静了下来,缙霄跑过去一看,丫的,放的调料全他娘的炸没了!算了,不加调料了,直接炸鱼!
鱼身被他倒提起来,金鱼瘪着嘴苦苦凄声哀求:“求求你,别炸我,炸的味道,不好!”
缙霄掐腰一笑:“丫!熟了就行!管它好不好哇,我记得我们神君是不挑食的丫!”说罢已作势要将金鱼往油锅里送。
眼珠子快要接近那嗤嗤作响的油水,金鱼的心脏差点没从口中跳出来,尖声嚷道:“啊啊啊你们神君才不喜欢吃炸鱼!”
“你怎的知道?”缙霄及时拉住了金鱼,将它的头悬在油锅上方。
金鱼马上诓骗他说:“你胆子真大,我其实是你们神君私自养的,是有其他的用途的,不是用来炸了吃的,你要把我炸了,你们神君知道了一定不会饶恕你的。”
缙霄抓耳挠腮一阵,答道:“我才不信,你甭骗人!神君那么懒,会私自养鱼?笑话!我就是专门替他养水产的!而且之前神君看见了你还让我煮你来着。”
啊?金鱼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看来今日难逃一死,但就是死,也要死得舒舒服服,于是继续央求:“还是别炸了吧,你这么蠢容易把我炸糊了,既然神君都说煮了,那你还是把我放到清水中小火慢慢煮吧,做一道清煮鱼都比炸得强,因为不会糊啊,做出来的颜色也好看呢。”
“缙霄,你天资驽钝,就别干其他的事了,专门为本座养水产吧!……”这话是神君曾经说的,这肥鱼现在也说他蠢,是不是佐证了神君的话呢?慎重思考了一番,缙霄以为她说的很有道理,于是手忙脚乱地撤了油,上了清水,换上小火,扑通一声,将金鱼投了进去。
金鱼耷拉着脑袋,清水中吐出一串泡泡,水温倒挺合适,越煮越感到舒服,鱼鳍鱼尾都渐渐舒展了开去,不过身上的伤痕还是一阵阵抽搐地疼。
缙霄耐心地蹲在一边守候,等着金鱼被煮熟,等了许久,见那金鱼依然眨巴着眼睛还是不熟,有些不耐烦了:“你怎么还不熟啊?”
慢吞吞地扇了扇鱼鳍,金鱼张口喝了一口清甜的温水,有气无力答:“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小火煮就是这样的,煮鱼最不可急了,难道你没听过,用清水煮鱼,尤其是煮一条不寻常的鱼的话,要煮它七七四十九天吗?那样煮出来的味道让人谷欠罢不能。”
“煮鱼要煮七七四十九天?我只听过蒸猴子蒸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结果还没蒸死。”缙霄似信非信。
蒸猴子???金鱼满眼惊讶,不住地去看缙霄,而缙霄正想师兄想得投入:
要是有人帮助就好了,师姐们可就全都指望不上了,一个个的,比神君还懒,而且神君偏心,从不让她们几个下厨。师兄们……玄霄太冷漠,比神君还冷漠,肯定不会搭理自己;黅霄倒热情,话唠,最喜欢鄙视和嘲讽自己;练霄,练霄比神君更有洁癖,死也不会下厨的,时时刻刻只愿意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吸引三界的异性那什么的眼光。缙霄的思绪又延伸了下:与神君走在一起,异性们看的都是神君,但练霄就爱狐假虎威,自欺欺人。那么现在,谁才是最值得我缙霄信赖的人呢?那就是——上得了天庭,下得了凡境,打得了妖怪,做得了好菜的好师兄赤霄,要是赤霄在就好了,“哎——不只我赤霄师兄不在,不在不在都不在,一个都不在——
话音刚落,有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缙霄——”
“神君?”缙霄蹭地站起身来,挺直了身板,慢慢转过头。
男人自耀目的白光中衣袂翩跹而来,望着满地的狼藉,隽秀的眉峰微微一挑:“你在做什么?”
“哈哈哈,”缙霄一拊掌道:“哈哈哈神君啊,我发现这条鱼真是一件稀罕的宝贝,我在给您——”话未说完,已见九霄几个凌波微步移到了油锅前,手伸入锅里抓起了金鱼。
却不知为何,看见九霄面上的表情,缙霄说出来的话渐渐没了底气:“我在给神君,您,烹烹烹——烹鱼!”一个烹字,差点没喷出口水来。
似未听闻,九霄一手握住金鱼的躯干,翻来覆去地仔细检查。见金鱼鳞片被拔掉了一大半,露出大片赤|裸的白花花的鱼身与累累的伤痕,九霄看了眼缙霄,嘴角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又没说,最终自唇齿间逸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
缙霄知道神君“老人家”这是不高兴了,一手掏出一亮晶晶的鱼鳞,另一手扶着屁股颠颠地踱步近了他眼下:“神君快看,这鱼鳞能做光源!”又掏出一颗五光十色的圆珠,“这鱼泪能作珍珠。”说话时顺手摇了摇腰间悬垂的酒壶,嘻嘻道:“神君曾说,泪为肝之液,汗为心之液,涎为脾之液,涕为肺之液,唾为肾之液,此壶中盛的全是这鱼的唾液,喝了一定能益气益脾,补肾亏肾虚。神君快尝尝!”说罢作势要解下来递给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