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随口而出的问题,却没有得到克雷登斯的回答。他愣了一下,然后用力地咽了口唾沫。
帕西瓦尔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和微妙的表情变化,又把羊皮纸重新放下,再次问了一遍——“怎么了?说出来,吃完饭之后,你们去了哪里。”
克雷登斯还是没有回答。
他捏着面包纸的手开始绞紧,甚至还有点打颤。他又把头低到看不见表情的程度,瘦削的面骨可以看到牙关咬紧的动作。
帕西瓦尔意识到猫腻所在,盯着帕西瓦尔的手看了一会,而后伸出手想把对方握住。他的原意是让克雷登斯放下心,肢体的接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抚平恐惧,也能更好地得到他想知道的答案。
但就在他的手碰到克雷登斯的刹那,克雷登斯突然把手抽走了。像触电一样,整个人往后躲进椅子里。他的动作太大了,椅子甚至都被他往后撞了一些。
“怎么回事?”帕西瓦尔皱起眉头,语气也开始变得严厉——“你知道你必须回答这些问题,现在你不说,到时出庭你也得说,你说出来了我才能帮你。”
是,克雷登斯知道。他现在相信面前的帕西瓦尔是真的帕西瓦尔了,可是他却没法顺利地把之后发生的事道出口。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再回想那一切,尤其在他知道对方是格林德沃假扮而非真的帕西瓦尔后,他更加不能……更加不能……
“说。”帕西瓦尔命令。
克雷登斯整个人侧了过来,他不仅不想看帕西瓦尔,更不想让帕西瓦尔看自己。他犹豫了好久,才吞吞吐吐,磕磕绊绊地道——“我们……我们回到了小巷,那时候已经、已经没有人了……”
“嗯,发生了什么?”帕西瓦尔稍微舒了口气,很好,克雷登斯又继续说了,看来适当的威慑也会有良好的效果。
可很快,帕西瓦尔就会明白这不是什么好的效果。虽然他确实得到了回答,但那答案却远远超乎了想象。
克雷登斯的手紧得把面包纸扯碎了,他把它叠成小小的一块攥在指尖,指尖因用力而略微发白。
“他……他碰了我……”克雷登斯的声音因内心的捏拧而沙哑,帕西瓦尔听得艰难——“他让我、让我……他碰了我……”
抚摸他,触碰他。在克雷登斯剧烈的颤抖下,用手从外衣的肩头,伸进了衣摆内侧。
那个有着帕西瓦尔的脸的人凑到他的脖颈边,他的热气洒在克雷登斯的脖子上。克雷登斯闭紧了眼睛,双膝因这份触碰变得绵软。
他几乎整个人都在帕西瓦尔的怀里,他战栗着,后背靠着小巷的墙面。他的面前便是帕西瓦尔的肩膀,他把下巴架在帕西瓦尔的肩头,任由对方的双手隔着他薄薄的衬衣,传递厚重的热度。
然后一股力道,加在克雷登斯的胯骨边。钝痛的感觉让他从对方的气味中清醒了一点点,从而也让他读懂了帕西瓦尔没有出口的命令,顺着对方施加的力道,慢慢地跪下。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他无法违背帕西瓦尔的每一个意愿。他并没有想清楚这是什么感情,那一刻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他非常害怕忤逆帕西瓦尔的命令,那份恐惧比恐惧玛丽的鞭子来得更甚。
在他于小巷中等到午夜那天,他以为他不会再见到帕西瓦尔了。那他将失去人生中唯一的一丝光线,他不知道往后该怎么熬下去。可后来他又见到了对方,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他根本不可能再做出任何的反抗,因为拒绝对方就有可能再次失去。
所以他不敢,他也不想,他犹如惊弓之鸟,草木皆兵。
他不愿意看到帕西瓦尔冷漠和失望的表情,更不愿意听到严厉又愤怒的斥责,就像现在从真正的帕西瓦尔的脸上和嘴里表露出的一样——
“……你说什么!?”帕西瓦尔惊讶得目瞪口呆。他确定自己听懂了克雷登斯说的每一个字,于是短暂的惊讶过后,席卷而来的是勃然的愤怒。
他瞪着不敢抬头却一直打颤的克雷登斯,他努力地压抑着心头的怒火。桌面因巫师汹涌的情绪而一并震颤,点亮的壁灯也闪闪烁烁。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捏紧了,这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令人胆寒的危险性。
羽毛笔记录完毕,停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