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工作的谨慎让他几乎形成了生理本能。他的脑袋还有点晕乎,不得已喝了一点自己调配的醒脑剂。
虽然部里的人都说这个醒脑剂比从伦敦商店买的更有效,但他倒是不太喜欢那种吃了芥末一样的冲劲。他一直想要改良它,却没找到合适的办法。
他抹了一下眼睛,等待清醒的意识彻底回归。同时叫了一声克雷登斯的名字,提醒对方该起床了。
可克雷登斯的房门虚掩着,并没有彻底关上。
也就在那一刻,帕西瓦尔忽然想起自己昨晚究竟做了什么。所有的记忆顷刻涌回了大脑,清晰起来的细节让他滞怔了半秒。
他赶紧把醒脑剂塞回酒柜,将房门彻底推开。
没错,克雷登斯不在里面。他把克雷登斯丢出去了,而被丢出去的人找不到帕西瓦尔住在哪。
瞬间,恐惧从帕西瓦尔的脊梁漫上。
他抓起外衣和围巾冲出屋子,甚至来不及想该去哪里找克雷登斯。
其实在出门的一刻帕西瓦尔还抱有侥幸,他希望自己推开门就能见到坐在家门口的孩子。他可能会冻僵,可能会哭得眼睛鼻子都肿了,可能见到帕西瓦尔就想往前跑,或者站在原地怒气汹汹地瞪着自己。
帕西瓦尔回想起把克雷登斯送到管制所的一幕,克雷登斯箍得他那么紧,那么担心自己把他丢下,那克雷登斯又怎么可能不在外面等他。
可惜,打开门,门外却什么人都没有。
帕西瓦尔往前走了几步,彻底地站在街上。他环顾四周,地上只有一层薄薄的雪。可雪上没有脚印,他甚至不能分辨孩子往哪个方向离开。
帕西瓦尔拧紧了眉头。他无法形容那一刹那的感受。有愤怒,有惶恐,有不安,还有深入骨髓的担忧。
他居然把克雷登斯丢出去了,这真是天大的蠢事。克雷登斯的体内还残留着默然者,格林德沃的信徒指不定还会觊觎这个孩子的力量。
克雷登斯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能力,如果身边没有可以信任的巫师陪伴,他几乎就是放在狼群中的羔羊。
加之,帕西瓦尔还回忆起在赶走他之前发生的一切。
现在帕西瓦尔能更清晰地体会他试图对孩子施暴时对方那绝望挣扎的力道。感受到克雷登斯死命地抵着他胸口的肘关节,胡乱踢蹬的双腿,还有那一双通红的眼睛。
眼神痛苦不堪,却无能为力。
帕西瓦尔究竟做了什么。
帕西瓦尔在街上奔走着,寒风像刀子一样刮着他的脸。开得早的商店已经拉开了闸门,车辆划过地面从他身边飞驰而过。报童推着卖报的架子出了摊,头条的位置写着今年的冬天是十年来难得一遇的寒冷。
寒冷。
是的,寒冷。那冷气直接吹进了帕西瓦尔的胸腔,在他的心脏周围打转。
他试着呼唤克雷登斯的名字,他一边走一边呼唤。
他穿着厚重漂亮的大衣,围着精致典雅的围巾,他从头到脚体现着体面人的品味和修养,可他一遍一遍地毫无形象地喊着克雷登斯的名,他暂时不想理会路过的人向他投来的好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