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房间在二楼中间的位置,帕西瓦尔则睡在他隔壁。老宅的一楼很高,天花板至少有三米以上。可他好像看到风把窗帘吹了起来,然后有一束高高的麦穗在窗外摇摆。
然后他又听到了那些说话的声音,窸窸窣窣,仿佛有人拖着睡衣在他床边来回走动。他注意到窗帘下摆在地上摩擦,他想大概是那里发出的声音。
于是他翻身起床,打算把窗户关上。顺便看一眼屋外摇摆的到底是不是麦穗,而为什么会有麦穗长那么高,他来的时候又为什么没有注意到。
可是他才刚把被子掀起,还没有走到窗边,就见到一把银亮的收割刀猛地把麦穗砍掉,而被砍断的一截麦穗则蹦跶着落进窗里。
他受到了惊吓,赶紧缩回床上。
他想要呼唤帕西瓦尔的名字,但他又怕是自己太过大惊小怪。毕竟巫师世界的一切都与麻鸡世界不同,那有麦穗能长那么高也不足为奇。
他摸索着床头,点燃了烛台,想让房间多一点亮光。可当烛台点亮的一刻,那落在窗帘底下的麦穗又开始变化。
他看到了一个装着牛奶的玻璃杯漂浮在麦穗的上方,牛奶一点一点倾倒,淋在麦穗的颗粒上,并缓缓渗入纹路之间。
他壮起胆子,握着烛台下床,可他的双脚刚一踏到地面,又一阵混淆着说话声的风吹进来。
他警惕地看向窗户,看清窗外的一刻他吓得魂飞魄散。
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中年女人,她漂浮在窗户外头。她的手里攥着收割刀,眼睛则死死地盯着半截穗须。
那个人克雷登斯认识,他对那种努力压制情感又无法自制的狠戾的眼神太熟悉了,那是他曾经不敢直视却又无数次于梦魇中纠缠他的——玛丽·露·拜尔本。
克雷登斯手一松,烛台掉在地上。
火光瞬间熄灭,房间又只剩屋外清冷的月光。
当他再抬头看向窗户,屋外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而地面上的被牛奶侵泡的麦穗,也无影无踪。
他惊魂未定地在床边坐了一会,然后飞快地冲过去把窗户关上。那些仿佛在他耳边絮叨的交?*终于消失了,房间瞬间安静得能听到耳鸣?br/>
克雷登斯走回床上,用力地扯上被子蒙住头。纵然他还什么咒语都不会,但还是于枕头底下把魔杖握紧。
如果这是做梦,他应该因受惊而苏醒。可他没有,他竟就这样昏昏沉沉地再次睡去。第二天早上天空大亮时,床边倾倒的烛台和紧闭的窗户也证明昨夜的一切都真实发生过。
他确实是醒着的,把烛台碰倒并关上窗户的一系列动作都确凿存在,而唯一可行的解释,只能是他产生了幻觉。
虽然很想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没敢开口问帕西瓦尔。他也不是很想提玛丽,尤其不想回忆太过黑暗的一段时光。
当他住到帕西瓦尔的家中时,虽然名义上已经走进了巫师世界,实际上只有当他与对方返回老宅并真正开始学习魔法之际,才算开启了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