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让现实的克雷登斯嫉妒又羡慕,却又让心脏隐隐作痛。
不知为何,此时美好的场景并没有带给克雷登斯太多的、真正的喜悦,仿佛在惬意的外表下,潜意识已经识破了美好的伪装,提前看到了悲剧的獠牙。
它的牙齿从森林间悄悄地钻出,在克雷登斯依恋地抱着对方,不舍地与之作别之际,又慢慢地退回黑暗。
然后,所有的美梦都化为了泡影。
悲剧来得那么快,快到克雷登斯还沉浸在快乐的余韵之中。可举着火把的人已经把他的家门踹开,翻箱倒柜,将小小的木屋搜个彻底。
他们把箱子全部腾空,将桌面的瓶瓶罐罐扫了一地。他们拉开了抽屉,又撬开了皮箱,最终抽掉床褥,掀开床板。
床底赫然出现了一张和他姐姐被发现时一样的图腾,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绷紧了神经。
克雷登斯慌了。
他不认识那个图腾,他从来就没有见过。可它却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他即将获得幸福的前夕。
“你去了哪里?恶魔之夜,和恶魔团聚了吗?”
“我看到了他,他和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那是恶魔,他靠在恶魔的肩头说话,他在给恶魔通风报信,谄媚献祭!”
“说话呀,你说话,你能说出来我们就能证实,没有人会冤枉你,除非你真的有罪。”
“求求你了克雷登斯,你告诉我,告诉大家,你到底去了哪里!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你见过什么人,让那个人给你作证,给你作证你根本不是巫师啊……”
克雷登斯流眼泪了。他的嘴唇颤抖着,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搜寻他们伟大的镇长。他的救星,他的稻草。
他慌乱地向后退缩,踢倒了脚边一截断掉的麦穗。麦穗湿漉漉的,上面全是被牛奶浸泡过的痕迹。
他被人群押着往前走,他的耳朵里除了叫嚣什么都听不到。他看着那些龇牙咧嘴的面孔,人类发出的声音从质问变成了控诉,再成控诉变成了侮辱唾骂。
可他还什么都没有说啊,他的罪行就在别人的嘴里绘声绘色地显形。
但他能怎么说,难道他该说前一天晚上他见的是这个镇子的镇长?见了村里权利最大的人,与教会直接接触的人,威严而公正的人,无私而慷慨的人。
不,不能。
没有人会相信他。只会说他污蔑,他带着恶魔的信仰污蔑那个光明的男人。
除非那个男人亲口承认,否则克雷登斯说服不了任何一条愤怒的恶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