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吸不了,却仍然大口地喘气。
它们掐住了他的喉管,手劲大得似乎要把喉管掐断。它们盖住了他的眼帘,因烛光而打成微红的眼帘骤然变得黑暗。它们还不断地刮擦着他的五官,企图把他的嘴角扯裂,耳朵撕碎,再把眼珠子都抠出来。
不过,它们到底没有成功。
当帕西瓦尔彻底地沉进黑暗中时,手臂突然消失了。没有松开的感觉,而是一瞬间,所有的束缚凭空消散。他不知道是自己屏除感官的能力起效了,还是那些手真的不见了。
但帕西瓦尔没有睁开眼睛,因为他还在继续下沉。
他在往“下”走,他正在突破维度的界限。
他的呼吸仍然又深又重,胸腔依旧被堵得难受。他始终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只有如死亡一般的静寂将他彻底地困在其间。
事后他经常回想,如果他的判断是错误的,那些手臂真的是将他拖入深渊,而他就此被困在永恒的黑暗里,那他该怎么办。他会支撑多久?会等待多久后睁开眼睛并彻底绝望?虚无中的时间会无限地拉长,也许他只经历了短短的三秒,但在他的意识里,或许已耗时三天。
而当他发现再也逃不出去时,他的意识又会弥留多久?或者说,他是否还能意识到自己真实存在?……
他不知道。每一次回想,他都找不到答案。就像活人永远不懂死亡的感觉,而死亡——或许远远不是永久地沉睡那么简单。
不过幸运的是,在那一片短暂的黑暗中,帕西瓦尔什么都没有想。
他的心跳没有加快,他的呼吸平稳有力。顽强的意志力带他熬过了最可怖、最漫长的一段,直到他双膝一软,重重地摔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他仿佛从高空坠落一样双膝酸痛不已,但睁眼的刹那他便明白——所有的酸痛都是他在废墟中绕圈造成的,他压根没有从任何高处落下,只是重心不稳,原地摔了一跤。
但地面的厚实感让他心安。他拍了拍尘土站起来,总算有了机会打量真实的世界。
没错,他确实不在黑绳巷里。他位于黑绳巷后方的一片荒地,那片荒地是乱葬岗,用来埋葬开荒时期死去的奴隶和一些反抗的原住民。
他忽然回想起自己之前碰到的那个浑身**满刀子的幽灵,他早该在那时就有了警觉。
他侧头看了一眼手臂,除了击退骷髅手时不小心烧到的大衣破口外,他全身完好无损,毫发无伤。
是的,幻术确实不会伤人。无论是一个小小的催眠术,还是强悍如莫比乌斯的幻术。而它们的区别则在于引导力不同,后者差一点点就引导帕西瓦尔伤害了自己。
为了确定幻术已全面破除,帕西瓦尔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三条巷子的交叉口,此刻三头犬确实每一只脑袋都对着一条小巷,那堵破旧的墙则依旧于夜幕下静静地伫立。
帕西瓦尔抬头看天,当下,天色已经彻底黑了。繁星出现在夜幕之上,像碎掉的咒语屏障散落的光斑。
帕西瓦尔被困住了至少七个小时,而七个小时——足够海巫与极寒巫师对格雷夫斯老宅动手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