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如果让克雷登斯主动地和陌生人说话,他不仅结巴还动作别扭。他会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浑身上下发抖又出汗。
但此刻却没有,仿佛心头的鼓终于被擂穿了,或者是蛇毒冻僵了鼓槌,以至于他连剧烈的心跳都感觉不到。
克雷登斯的眼里只有格朗乔伊的一举一动,他嘴唇开合的幅度,他张口吐出的气音,以及那些音节组合起来,传递出的讯息。
“你说他自己去的?!塞拉菲娜这么说的?!”奎妮和蒂娜急匆匆地在巫师街内走着。
“是。”蒂娜非常不愿意承认她硬着头皮要求自己也参与克雷登斯的行动后,遭到塞拉菲娜的那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塞拉菲娜严厉地反问蒂娜是不是觉得自己比克雷登斯要强,是不是只要她出马,一切就能应运而解,是不是帕西瓦尔就能完美地活过来,是不是——“你也有尸语者的能力,你能找到格雷夫斯的宅子,并且畅通无阻地进入他们家任何一扇门?”
不能,蒂娜都不能。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外人,是一个和格雷夫斯家毫无关系的人。
可是她亲眼目睹了帕西瓦尔的死亡,她听闻了帕西瓦尔临终前的嘱托。她深切地体会到保护克雷登斯的安全对帕西瓦尔有多重要,而让克雷登斯单独行动——天知道塞拉菲娜怎么会放胆让那个话都说得磕磕巴巴的孩子去和格朗乔伊接触。
“她不希望我们参与这件事太深。”奎妮体贴地替塞拉菲娜开脱,“她……她不希望我们和格朗乔伊打交道。”
“因为她自己不想接触,不想惹火烧身,所以压根不管克雷登斯的安危。”蒂娜尖锐地指出,她的感性让她一直很难理解塞拉菲娜的冷漠无情。
蒂娜很害怕主席,虽然她也在一定程度上敬畏帕西瓦尔,但那是不同的感受。
她体会得到帕西瓦尔冷漠背后的人情味,所以她敢向帕西瓦尔提一些暨越的要求。可她对主席却不敢,尤其当主席抛出气势凶猛的反斥时,蒂娜只觉得自己无限地缩小,一个自辩的字眼都蹦不出来。
主席有太强的原则,而那些原则分毫不容侵犯。这一点在塞拉菲娜强制要求他们给雅各布施以遗忘咒时就让蒂娜深有体会,若不是帕西瓦尔一直替他们求情,不要说姐妹俩能继续和雅各布接触了,或许她们早已被革职查办。
只是蒂娜万万没有想到,主席真的会让克雷登斯单枪匹马地行动。
回想起来前几天克雷登斯也确实和他们提过这件事,但当初蒂娜以为还有缓和的余地便一味阻止,以为孩子怎么着也不会有胆独自前往,所以她想和主席申请一下,至少让她或者纽特陪同。
岂料她的申请除了得到一股脑的训斥外,只有一条漫不经心的实况转播——“他大概已经去了吧,你想赶过去也来不及了。我半个小时前收到傲罗的汇报,说他已经在那条街里了。”
蒂娜哪里还敢耽搁,立马拉上奎妮就走,甚至来不及通知纽特。
不过姐妹俩还是来迟了,当她们在国王大道上狂奔了十分钟,终于转到格朗乔伊店门口时,狼狈不堪的克雷登斯正巧拉开了铁门,从里面蹒跚而出。
孩子浑身都是碎片、尘土和鲜血,他哆哆嗦嗦地耸着肩膀,刚喝下解药没多久,肢体的灵活度还没有恢复,使得孩子的动作更加僵硬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