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来到兰香苑后,与兰姨娘说了不少好话,语气也是难得如此和蔼。
若是放在以前,兰姨娘定会高兴上好几日。可如今思哥儿没了,又是在老夫人身边没有的,兰姨娘心里难免会埋怨老夫人。是以,面对着老夫人时,兰姨娘的面上总有几分遮藏不住的怨恨和不满。
老夫人年纪虽大,但眼睛仍然明亮得很。
兰姨娘的不满老夫人看得一清二楚。
如出一来,老夫人心里也不满了,她屈尊降贵来探望一个奴婢出身的姨娘,她没有感恩戴德就算了,竟然还露出不满的神色来。
老夫人的面色愈发难看,原本和蔼的脸孔瞬间就不见了。
沈州沈奇都是她带大的,如今也是出人头地了。她带思哥儿也算是尽职,可阎罗王要带他走,她这个老婆子也没办法,难不成还得跟着他一起走?况且若不是兰姨娘怀孕时不小心掉了水,思哥儿也不会成为早产儿,身子也不会这么虚,哪里会养了两个月就走了?
老夫人蓦然想起兰姨娘原来是沈婠院里的丫环。
想到沈婠,老夫人难以避免想到沈婠的外祖母。沈婠的外祖母在老夫人心里一直都是根难以拔除的刺,每次一想起,老夫人就会阴晴不定好几日。
采莺扶着老夫人站了起来。
老夫人阴沉着张脸,说道:“以后要是怀孕,就别往水榭上跑。我们沈家的孙子可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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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姨娘一口气憋在了心头,委屈得想要掉眼泪,可眼泪早已哭干了。她揩了揩眼角,恨恨地道:“一定是夏氏!一定是夏氏!我的思哥儿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断气!一定是夏氏动了手脚。她上回没害成我小产,所以这回才想着弄死我的思哥儿!”
青碧捧了杯热茶过来,“姐姐,你先喝杯茶。不要着急,这回没了孩子还有下一回。姐姐你以后生孩子的机会还多着呢。”
“多……”她惨淡一笑,“我怀一次,夏氏就害我一次么?”
似是想到了什么,兰姨娘一把甩开了青碧手里的茶杯,“我干脆死了算了!这沈府没有一个是好人,个个都想着我快些死,我干脆就如了他们意!”
自从思哥儿去了后,沈州就来看过她一回,平日里在床榻上的温情早已不知消失到哪儿去了,仿佛她是什么污秽的东西似的,匆匆说了几句就急急离去,说的话极是敷衍。
明明思哥儿也是他的儿子呀。
热茶四溅,瓷杯碎了一地。
青碧的手缩了缩,仍然没有避开,烫得红通通的一大片,痛得青碧倒抽了一口冷气。兰姨娘也是此时方是发现青碧的不妥,瞧见自己妹妹的手红肿了一片,兰姨娘这才回过神来。
她连忙道:“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可有烫伤了?嬷嬷,快去拿些烫伤的膏药来。”
“不……不打紧的,”青碧垂下眼,“姐姐以后莫要再说死不死的胡话了,若是姐姐走了,那妹妹在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兰姨娘握上青碧的手。
“姐姐方才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我断不会抛下你离去的。”就算真的要离去,她也不会让夏氏好过!她的思哥儿孤零零地在地底下,一个人都孤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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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铭从溟州回来后,带回了整整一辆马车的草药。搬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后,容铭瞅着眼前堆得如小山般高的草药,不由得格外想念沈婠,遂去接了沈婠过来。
算起来,沈婠有两个月没见过容铭了。
这回见到容铭,沈婠心里十分高兴。思哥儿死后,夏氏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她不禁有些担心。一直替夏氏看诊的是一宁堂对面的林大夫,近日来依然是来得特别勤快。
沈婠让霜雪在茹苑附近盯梢了好几日,再也没见红胭出来倒药渣。沈婠借机去给夏氏请了一回安,也刚好见到夏氏在喝安胎药。
一时间沈婠也实在拿捏不准夏氏到底怀孕了没有,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兰姨娘早产之前,夏氏定是没有怀孕的,可如今已有两月多,而沈州也不少在夏氏房里留宿,若是这期间有了也难说。
所以沈婠思来想去,只觉想要晓得答案,最好的法子便是从林大夫身上下手。只不过她让霜雪出来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她正想着要怎么溜出来时,容铭就及时送来了打瞌睡的枕头。
沈婠将之前去问宁大夫有关药渣的事与容铭说了。
容铭一听,笑道:“你可有备上一吊钱?”
沈婠也笑了,“我的丫环忘了,不过后来补上了。宁大夫也没有多说什么。不过我还是有一事不懂,想要请教先生。”
“嗯?何事?”
沈婠说道:“这催孕的药用多了,是真的就能怀孕?”
容铭摸了摸下巴,“这要看用药之人的体质如何,有些人便是一直用也难以怀得上,但有些人用一次便怀上了。只是这些药若非逼不得已还是尽量少用为妙,用多了对身子可是大大的不妙。”
沈婠仍是不解,“那用了之后,会有怀孕的症状出现吗?”夏氏并非是第一次怀孕,断不会如此糊涂,且假孕于她而言也没有什么好处。
容铭沉吟了一会,道:“这倒不会,不过……”
“不过什么?”
容铭说道:“那些药渣还有么?”
幸好沈婠留了一手,之前让霜雪去问宁大夫时顺便让宁大夫根据药渣写下了药方子,沈婠当时看了会,也将里边的用药记了个大概。她一一地道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