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赤子终归有凡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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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到实验室的时候,严赫洲也在。

他走过去礼貌问好:“老师。”

严赫洲点点头,关切道:“许久不见,可还好?”

沈时目光柔和了些:“好,让您操心了。”

长者摆摆手,指了指詹姆斯:“上次在会上跟踪你的人,詹姆斯发现他和莫嘉娜手底下的人有往来。”

詹姆斯接过话:“按你上次说的,先不打草惊蛇,看他背后到底是谁,安全部派人跟了一段时间,原本没有动作,像是要耗掉我们的耐心,不过这两天,他和一个人见面了。”

詹姆斯拿过几张照片递过来。

“这人外号毒蝎,几年前犯了大案后失踪,上个月随着莫嘉娜的私人飞机入境,现在是个黑户。”

沈时目光一冷。

“森源实验再如何保密,莫嘉娜也能猜出来我们这一步的方向,她虽然不知道我们的进展速度,但以她的性子,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摧毁。”

严赫洲担忧地看着沈时:“现在处在第二阶段的观察时期,我和你师兄照顾得很好,你且不必担心,只是,事关重大,虽有安全部在我们身后,但你总归还是要小心,莫嘉娜的目标还是在你和詹姆斯身上。”

沈时点点头:“我知道。”

“让你来,是詹姆斯提了一个想法。”严赫洲看向詹姆斯。

“沈,你知道,我没有别的意思。”詹姆斯耸耸肩,“我说到底,还是法国籍,莫嘉娜如果要采取迂回战术,那我一定会成为她的突破口,如果将来正面交锋,我怕我不像你,有那么坚定的信仰。”

沈时疑惑,詹姆斯很少这么严肃。

“关于森源实验,我希望你能编一个靠谱一点的谎话给我,我如果一开始就表明自己一概不知,那我拖不了太久,她就会把目标放到你身上,你们可能来不及应对,倒不如我先说一些能骗得过她的谎话,给我们双方都能争取一些时间。万一将来我不幸落在莫嘉娜手里,我可保不准我能不能受得住她那些手段,”

詹姆斯捏了捏眉心,实在是不好意思承认:“老子太怕疼了。”

沈时见他一副懊恼的模样,总算明白了缘由,詹姆斯对森源实验的具体内容一概不知,他只是在实验室做些常规工作,这种涉及核心机密的项目,根本不会让一个外国人知道,哪怕他已经改了国籍。

严赫洲被詹姆斯的样子逗笑:“你这个孩子。”

“老师,您不能笑我,我又不是沈,那么变态的训练他都能熬过来,我连您一个手板都挨不住!”

不管在哪方面,要男人承认自己不够爷们儿都是一件非常没面子的事儿,沈时闻言无奈地笑了笑,也只有詹姆斯才能让严赫洲开心,这一点,他的确是不太行,他能让偶尔出来的老师笑一笑,也很好,算是替他做一些他做不到的事。

严赫洲打趣道:“我打你一回,你倒好,记了我半辈子,哪天我入了土也闭不上眼。”

詹姆斯听见这话像是回忆起什么哭笑不得的事情,摇了摇头笑道:“这种事情上,我还是老老实实做我的法国人吧,你们的教育方式我实在是怕了。”

严赫洲下意识地看向沈时,他眉眼温和,倒不似以往那般严肃,不过看上去似乎有些心思。

“沈时,有心事?”

他摇摇头,道:“没有,在想詹姆斯的提议。”

詹姆斯拍拍他肩膀:“嘿!沈,我只是说那可能是最坏的结果,我们提前做一点准备总是好的,你不要总是一副破釜沉舟的样子。”

“詹姆斯的提议你也不必马上答应,虽然我们都参与,但森源的核心还是在你那里,你自己考虑这事的可行性,他也是以防万一。”

“嗯,我知道,我会考虑。”

“还有,照片上这两个人,你得记住,虽然眼下他们没有行动,不过那个毒蝎也是个近身搏斗的高手,再加上他现在是个黑户,你得小心。”詹姆斯把照片递给他。

“我知道这样的人你即使不看照片也能认出他们的杀气,但还是不放心,所以才让詹姆斯叫你过来一趟。”严赫洲看着他解释道。

沈时抿唇“嗯”了一声,又道:“他们现在只是见面,还没有其他行动?”

“暂时还没有,但是莫嘉娜上个月冒险入境一次,应该就是为了把这个人带过来,我怀疑她已经有了打算。”

说到这儿詹姆斯有点恼:“如果是在法国,管他什么证据不证据,发现不对劲就直接爆头了,哪儿还跟咱们似的,明明就光明正大,到头来却像是个偷鸡的狐狸。”

严赫洲拿着手里的拐棍指指他,笑得直摆手:“你的中文都学在了这种地方真是有辱门楣!”

詹姆斯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博大精深没学会,插科打诨永远一流,否则守着沈时这个在实验室一呆就是一个月的闷葫芦,他还学不会自娱自乐的话,没被累死,先被憋死了。

严赫洲发觉今天的沈时与往常不太一样,不经意道:“你有事就先去忙,这事虽然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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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至于过分紧张,实验也还算顺利,你前段时间太累,还是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有事我再叫你。”

沈时放下照片,看着严赫洲:“您也注意身体。”

严赫洲拍了拍他的手:“这几日,你的手表密码需要更改。”

沈时那块腕表里藏着能救命的机关,表冠调整指针指向三个特定的数字可以给安全部发射紧急求助的信号,只不过为了防止被破解,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换一个密码。

沈时点头应下,又嘱咐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詹姆斯喊他:“嘿!你去哪儿?”

沈时头也没回:“回家。”

说完便带上了门。

詹姆斯和严赫洲对视一眼,俱是疑惑:他什么时候把住处称作家了?

“老师,我说什么来着,他不对劲。”

严赫洲了然一笑:“你觉得他哪儿不对劲?”

詹姆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非常坚定道:“感觉他突然有了人味儿。”

严赫洲又是一愣,继而笑道:“你呀!中文真是学得有模有样。”

老人坐在轮椅上,想着刚才沈时的模样,还有他最后的步履匆匆,渐渐敛了笑,回头望望远处的山,默默地叹了口气。

赤子终归有凡心。

当年为他卜的那一卦,或许是要应验了。

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回去的路上,沈时把车开得极快,及至走到书房门口,他呼吸都有些不稳,在门口缓了缓,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还好,人还睡着。

他轻声走过去,脸看起来有些红,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嫩滑温热,暖化了他风尘仆仆的一颗心。

她侧身躺着,沈时又仔细地掀开被子看了看她的伤,臀缝那里还是太严重了。

想到这里,又是一顿,以往他对别人下手都比现在更无情,从来也没觉得下手重了。

他正看着她的脸失神,床头的手机突然亮了。

陈悠悠。

看名字像是同学或者朋友。

还好,他临走前将她的手机调成了静音。转念一想,又担心会不会是耽误了她学校里的事。

电话挂了,接着来了消息。

看别人消息是很不礼貌的事情。

结果,沈时还是没管好自己的眼神。

“念念,你上学期留的紧急联系人的电话都是空号了呀。”

“导员让我们排查,你得告诉我一个新的。”

“看到消息记得回我一下啦。”

床上的人还在睡着,看起来一时半会醒不了。

沈时干脆在床边坐下,天色渐暗,他有些恍然,他们本是各自生活在互无交集的世界里,即便有过偶然的相遇,他也完全可以克制自己,将她重新放归她的山林里,不该和偏执的他走得这样近。

他在黑暗里自问,他还能克制自己这样做吗?

他闭上眼,或许能,可他不愿。那这究竟是不愿克制,还是不能克制?

从实验室到他的住处,不过二十分钟的车程,可是回来看见她,却像是自己经历了两个世界,从一扇门走进另一扇门,是前半辈子没有过的感受,心房充盈暖涨,黑暗也变得柔和。

这感觉莫名其妙,却并不坏。

屋子里静得像是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实验室里谈的那些事在这一刻遥远得像是上辈子,一切变得静止,突然听得小小一声呼唤。

“主人……”

他没有动作,可这声呼唤像是有了回音,在脑中久久不散,胸腔里似乎有一种力量,在他竭力压制的时候,那声音又响起。

“主人……”

他赶忙回头,看见她半梦半醒的迷蒙眼神。

她并没有完全清醒,像是呓语,也像是确认。

他不自觉地伸手覆上她的额头,轻轻抚摸:“主人在。”

这一刻,他情愿自己只是他的主人,再没有其他身份,而她也只归属于他,是神赐予他的夏娃。

许是他的安抚有些作用,半梦半醒的人动了动嘴唇却没再发出声音,又沉沉睡了过去。

沈时摸着她头顶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睫毛停在那里,眼尾眉梢里带着股古典的媚态,脸上的酡红仍旧没有完全散去,只是热得嘴唇有些发干。

她的气息很热,扑在他脸上刺刺痒痒,她完全地躲在被子里,被暖暖的棉花裹住,睡得很安稳,看起来极其妥帖,他感觉到胸腔里那股暖意的力量,一点,又一点,靠近她。

小小的姑娘,有软软的脸颊,和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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