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澜听不得他提过去,一提就冒火。
“基因好有什么用,李潇当年的天赋放在世界上都是独一份的,不也一样被人折腾,被人禁赛,甚至退役了也要背上莫须有的骂名。”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我就更不说了,必须和一群没本事还搞小团体的家伙们在一起打球,输了都是我的,赢了是大家的,严主任您这个主任当的可真是好的。”
严冰微微垂下头,背脊有些佝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谢澜知道他来是想干什么,但是一想到过去他们在国家队里受到的委屈,火气就直往上冒。
“严主任,你们的做派我是清楚得很,为了金牌可以什么都不顾,队员的健康不管,未来的出路不管,反正只要能拿成绩,别人的死活跟你们就没关系。就这样想要让远歌去国家队,门都没有!”
严冰知道她说的没错。
十几年前他把李潇和谢澜发掘了出来,一手带进了国家队,以为华国的冰上项目终于看到了希望。
那个时候整个冰上项目团队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提倡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根本没有谁去管运动员有什么感受。
受伤了,谁都不敢吭声,就怕被人家笑话吃不了苦。
比赛输了,就是做检讨,队内还要三天一大比,两天一小比,时时刻刻把刀悬在运动员的头上,每个人都被压的喘不过气。
但严冰以为这是对的。
因为李潇滑出了最好的成绩,甚至在世锦赛上拿到了第三的历史突破,只是他没有想到,后面的结局会那样的惨烈。
收回思绪他慢慢抬头,用力挺直了腰板,然后在谢澜惊愕的眼神中,郑重地弯下了腰。
谢澜赶紧躲到一旁。
“你干什么!”
严冰非常认真,他也觉得这是他早就应该做的事。
“我要向你道歉,也要向李潇道歉,他的伤几乎让他废了一条腿,而你也被逼的退队,你们当初付出了无数的心血努力,但是却失望离开,这是我的失职。”
“你,你,你先起来。”
谢澜生气归生气,看见他一个老人家这样,她又慌慌张张,不知道该怎么办。
“教练!您这是做什么!”
李潇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谢澜看见救兵,赶紧躲到他身后,磕磕巴巴解释:“我没有要他这样,是他自己……”
严冰依然保持自己的姿势没有动。
“这是我内心深处真实的话,虽然这句道歉晚了十年,但希望你们能接受。”
李潇托着他的手臂,用力要将人扶起来,可是严冰明明一头华发,力气却大的很,怎么拽都拽不动。
最后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松口,“教练,您的道歉我接受了,您的腰有旧伤,不要这样了。”
严冰的手微微颤抖,他转头看着依然谦谦君子的弟子,好不容易忍住了眼底的热意。
“是我的不对,我不该……”
“教练,都过去了。您今天来找我有事吗?”
严冰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他从李潇十二岁带到二十五岁,对他的性格还算了解,听他这话,估计秦远歌的事情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松口。
“……我想让秦远歌进国家队。”
李潇没有说话。
谢澜虽然心里硌应,这会儿也不敢再说话。
严冰看着器械室里面心无旁骛的秦远歌,实话实说。
“我快退休了,现在队里的阻力很大,我不瞒你们。但是,这块冰场,我为它奉献了一辈子,我原以为要带着遗憾进棺材,但看到这孩子的样子,我想最后再搏一搏。”
“都当主任了还要往上爬吗?”
李潇轻轻撞了一下谢澜的胳膊,她这话虽然说的很小声,但在场的三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严冰听这话反倒笑了,“小澜你这直筒性子,到了这个年纪都改不过来。”
谢澜切了一声:“我要改什么?我自己的性子爱怎么怎么,又没碍着谁。”
“澜澜。”
李潇拿她没办法,只能把她往旁边推了一下,严冰继续道:“我求的从来就不是什么主任,我只希望华国能有人站上那个领奖台。花滑的世界曾经有那么多璀璨的星星,可是却没有一颗是属于华国,你们不觉得遗憾吗?”
谢澜踢着地毯,没有说话。
不想上领奖台的不是好运动员,谢澜再不喜欢国家队,如果远歌真的想要继续走下去,送过去是必然。
李潇倒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您刚才说的阻力,是许宋庭吧?”
严冰点头,“不过你放心,如果秦远歌进了队,在她退役之前我绝对不会退休。”
李潇知道严冰的为人,说话算话,他对秦远歌这么上心,去了也绝对不会让许宋庭乱来。
“这件事情我需要问一下远歌。”
严冰明白他是同意了,“我们得快些,大奖赛美国站已经开始,华国站是在11月中旬,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要争取到一个席位。”
听了这话李潇倒是又放心了几分,原本他有些担心严冰对秦远歌恐怕还要观察一段时间,没想到一来就要把大奖赛的名额争取过来。
“现在已经定了名单吗?”
“甄乔的定了,剩下两个准备做测试赛选拔,各个俱乐部都可以选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