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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镇上中学的舆论风潮又在十一中开始流传起来,只不过这次多了她嫁人的谣言,跟外人逼迫亲生父母的谣言,不孝断绝父女关系的谣言,比起之前的那些小儿科这次的舆论像风暴中的雪球越滚越大。
席英只能告诉自己忍忍就会过去,在她满打满算不过十七载的人生里,忍耐是她永远也逃不出的课题。
反正所有人活在这个世上都要学会忍受,不光是她,只是忍受的对象有所不同罢了。贪心者要忍受自己的欲壑难填,成功者要忍受别人的后来居上,就连普普通通的自己可能还要忍受自己的过于平凡。
所以正处于困境的自己还有什么不能忍耐的,哪有事事都如人意的?有所求就必然有所忧,每次灰心觉得自己撑不过去的时候,席英都会把这些话在脑中翻来覆去的重复几遍,一次次给自己洗脑。
这次没有人再帮她了,不知为何这次回来陶晏对她冷淡许多,虽然见面招呼还是会打,只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一年多来,不知道他如何得知她不吃早饭,他每天都会早早来到学校,将热乎乎的早餐塞到她桌子里,课间闲暇时还会偷偷给她塞吃的喝的,被她发现后她说了几次不要再带了,他都笑呵呵说知道了,可是下次还是我行我素,两人的座位不在一起,可是打水的时候他总会路过她的桌角轻摇她的杯子,顺手给她打满,会在她为一道没学过的知识点犯难时坐下来跟她一起研究。
在这个青春萌动的年纪,别说他那么优秀,长相在全校又是数一数二,这样的人被人议论在所难免,她自然也难逃被跟他放在一起谈论的命运。
有时他拿自己的书本给她划题,掉出一两张粉色信笺也是常有的事,陶晏最开始会发愣尴尬还会偷偷瞟她,后来已经能很坦然的笑着将它们整整齐齐摞在一起,至于后面怎么处理她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从没听说谁给他写信被人戳破,更不会像其他调皮恶劣的男生会将不被他们喜欢人的爱慕心思拿出来当个笑话分享。
他就是这样的人,为人温和又有教养,就算不接受不喜欢也不会做出伤人的举动,尽量照顾到每个人的心情。
天长日久,本来立志远离不必要的社交只想将有限的时间和精力一心扑在学业上的她自认为自己够冷情冷肺可也会被春日暖阳般的关怀慢慢影响,渐渐依赖,就算最初如何抗拒,可被温暖久了,早都习惯了,所以当这轮暖阳猛然消失,一时间难以适应在所难免。
这样绵如细雨暖如春风的关怀谁能不贪恋呢?
席英扪心自问她到底动摇了没?特别是在铁栏外看到那个人是他 的那一刻,心门被狠狠敲响的那一瞬她是否庆幸认识他?
答案在那天镐头抡过来的那一刻他将她护在怀里时就呼之欲出了。
她从来没想过来救她的人会是陶晏,就像那年无望的雪夜,看到远处那束光是向她而来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可她还没来得及捕捉细细揣摩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情绪,敲门的那双手就消失不见了。
如今唯一肯靠近她的人也选择了远离,她不怪更不怨,甚至理解他。
她这样麻烦又一身烂账的人谁不怕谁不厌烦呢?就知道会这样。
第13章
席英盯着桌角空了的水杯,突然想起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自己打过水了,当意识到这点时,她才惊觉自认为很牢固的城墙还是被人在潜移默化中攻破了,她笑着摇摇头,不该这样。
其实她是个适应能力特别强调整心态特别快的人,不过两天时间,被别人养成的所有好的不好的习惯已经被她完全纠正回来,速度可以说惊人。
这还得益于张兰芳的作妖功劳,让她从小就学会怎么应对她的各种刁难,是以练就了一身变色龙的本事,可以因外界环境的给与的反馈而随时为了适应而做出改变。
她也不是一无是处嘛,自己的抗压和心态可全都是她一手锻炼出来的。
自打老家一别,陶晏就好像急于跟她划清界限似的,以前但凡有她参与的所有事项全部退出,小到中午一起吃饭,课间探讨题目,还有晚间值日以前她的那份全是他做,她只负责在旁看她的书,大到小组实验和小组课题。
没想到陶晏连他自己组的学习小组都退出了,当初组这个小组的时候好多人都想蹭学霸的光加进来,都没有拉人小组成员瞬间就到达10人上限了,可他特意留了一个名额问她要不要加入,她正好没处去也不想浪费精力去做没有提升的作业,就欣然同意了。
现在小组没了陶晏,组员都对月末例行统考没抱有希望,毕竟她们组再怎么竞争也争不过陶晏那组。
平时有陶晏在席英都懒得做,需要她搭把手她才上,空档时间她都在看高二下学期的书,现在陶晏去了别的组,其他人只想随意对付混到达标分就行。
可是每次月末那场数学课题比赛是有奖励的,以前不管是碍于陶晏还是其他组员也很给力,反正席英每次都能拿到,她可不想断了这不要白不要
', ' ')('的收入,地球并不是离了谁就转不动了,她又不是真吃干饭的。
席英认真得看着发下来的课题规则,也不难嘛。
这次的课题是各小组根据这学期目前所学的知识点出一套总分150分的卷子,当做期中小结,题目可以从习题册全国各地考试卷各种途径选,也可以自出,不过都要先由老师审题是否超纲再分由10个小组互相抽着做,哪个小组平均分数最高小组中得分最高的奖励300元,小组第二名里面分数最高的奖励300元,第三名100元,经费由班费出。
这点钱对于别人也就几顿饭钱,可对于席英却是一笔不小的意外之财。
不光席英想要其他人又有谁嫌钱烫手呢,可是想要是一回事能不能拿又是另外一回事,陶晏常年霸占年级前三,他出的题谁能做得出?别人出的题谁能难得住他?
特别是最后比的是小队平均分,陶晏那队10人组都是班级前20的,再看看他们,从分组和评分规则开始就不公平。
可这些人没想过以前陶晏带着他们在班级小组赛中大杀四方常年霸占榜首时他们可没觉得不公平。
席英粗略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小队,陶晏一走之前成绩好的几个也跟着走了,就剩四个跟她一样没人要的。
其中四眼薛仪是这里面成绩最好的,其他三人跟她不相上下,成绩勉强中上游,但总体来看跟陶晏那组是比不了的,毕竟按规则来说不是一个高分就能拯救全队,不过争个二三名还是有机会的。
接下来几天有望竞争前三的小组都在如火如荼的商量着题目,其他无望的也不想便宜别人,有的甚至去摘抄历届竞赛题。
每个人都像进了七十六号一样,保密工作打探工作都做的相当好,只有席英这一组没商没量各做各的。
当最后一次碰头定卷时,薛仪和席英各拿出一套,其他三人没有准备。
薛仪见席英拿出卷子还惊讶了一瞬,不敢相信她也有所准备。
可是根据以往的成绩来看,其他三人更愿意用薛仪的,以往这种事席英并不屑与人争,可是涉及奖金,她不想将希望都压在别人身上,如果别人的方案比自己更好,那她乐得甩手。
“这事简单,我们互做,用得分最低的。”
公平公正,薛仪心中是有些瞧不上席英的,一个成绩年级八九百开外的竟然想跟他比。
其他三人见席英拿过薛仪的卷子只正反两面略翻了翻随便扫了两眼,就开始动笔做最后两题,草稿都没用,5分钟不到就停了手,然后替换了先头她还没完成的四级卷子。
开始他们还以为她做不出来认栽,结果两个晚自习过去,两人最后的成绩让人大跌眼镜。
席英总分32分,两道压轴大题全部答对,薛仪从头做到尾只拿了29分。
拿捏得刚刚好。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说她不会她还做出了压轴题,说她会她只拿了32分,就比薛仪多3分。
其他三人不信邪,将两人的卷子都拿过来比对了一番,明显薛仪的更难啊。
可是先头说好的谁分低就用谁的,最后席英的卷子在争议中当选。
从那天起薛仪看席英的目光就跟看怪物似的。
小组赛定在元旦放假的前一天,开考前,席英跟陶晏在饮水机前碰了面,这是从枫林镇回来两人头一次离得这么近。
席英想了想还是问了句:“伤好了么。”
之前也问过,可是两个月过去,现在她不知道除了这还有什么其他可说的。
“嗯。”
见他眉目微垂,薄唇紧抿,想是不愿意多跟她说半句吧,就连回话都言简意赅多一个字都不肯。
席英识相的说了句:“那就好,上次的事还没跟你道谢,算我欠你的,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直说。”然后朝他扯了扯嘴角,先走一步。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看见背对她的少年紧握水杯的手骨节用力到泛白。
不知道是天意还是巧合,席英抽到了陶晏组的卷子,陶晏抽到的了她的卷子。
一个晚自习整个教室只能听到笔尖沙沙声以及偶尔卷子翻页声,没有讲话的人,所有人都在认真应对小考,重点高中就是这样,学习方面从不需要老师督促。
席英按照以往的考试习惯将卷子扫了一遍,看来八组手下留情了。
没拿到席英五组卷子的八组知道自己要做五组的题时,再略一看五组人员组成成分,本来的十分不屑变成了十二分。纷纷觉得这次第一势在必得,霸榜的也该换换了。
等拿到卷子后粗略一扫,直接将心放到肚子里,可是越做越发现不对,等发现被题目饶进去后重新再换一条思路解题时已经浪费了一大半的时间了。
大半个小时过去,席英早就开始做高三上学期的物理题了,可是八组那边就有些心浮气躁了,摔笔拍桌放水杯的动静引的周围同学频频侧目。
还有人小声抱怨:“能不能轻点,别人还要做题呢。”
', ' ')('铃声响起,一阵欢呼雀跃,明天是新年了呢,可以放一天假好好休息一天了。
席英也收拾了书包准备回寝室,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门口还没有走的陶晏往她这个方向看过来,她心中有些疑惑,不过还没等她多想三四个人吵着闹着将他拉走了。
席英打了最后一瓶热水准备出门,就听到一声阴阳怪气:“怪不得说她薄情寡义重益重利,看,班级的水都要占最后一点便宜。”
席英顿住,然后像个没事人似的背起书包用围巾包紧脑袋,下巴高抬出了教室,春城的冬天还真冷呢。
路灯拉长了影子,席英抬脚重重的落在厚厚的雪地上,明明有压实的路她不走,偏偏往没人踩过的地方去,她一脚一顿,听着咯吱咯吱的声音瞬间什么烦恼都没了。
摸了摸兜里的钱,她抽出三块去小卖部准备打个电话,可被告知座机撤了,这年头谁都有手机没人来打电话了,席英握着手里的三块钱杵在那有些失望,那以后怎么跟奶奶联系呢。
“用我的吧。”一双修长的手出现在她面前。
席英一眼就认出了,“不用了。”
她不知道他怎么在这,也不知道他怎么肯跟她说话了。
一时间两人间的气氛比这三九寒天还凉。
“题挺难的。”
席英不知道他怎么就扯到这了,而且她居然在这简单的几个字中听出了几分笑意,是她的错觉?她微微抬头看向说话的人,可是少年背光,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过谦了。”别人说难就罢了,他说难谁信啊。
她穿的少不想傻傻地在这吹风,只能干干笑道:“怪冷的,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说完摆了摆戴着棉手套的手,转身没有半分犹疑。
“席英。”
走出了七八米才听那人急促一唤,比起那次铁栏外的声音大了不知多少,好像生怕声音太小叫不住她一样。
席英缓缓转身,看着依然背光的少年屹然而立。
“新年快乐。”
席英愣住了,也回了句:“新年快乐。”
而后转身继续迈着她咯吱咯吱的步伐走别人没有走过的路。
“大春,你过年不回家啊?”
“说什么呢,她为了嫁人爸妈都不要的人哪有家给她回。”
“啧啧啧,别说了,大过年的晦气。”
两个室友你一句我一句的唱双簧,席英当没听见。
人啊有时候就是这样,不是他们道德有多高尚,只是觉得只要自己站在最高点就能凌驾于别人,自己真的就是德才兼备的完人了,时间长了自己都把自己骗住了。
等两个叽叽喳喳的呱噪室友拖着行李箱出了门,世界终于清净了。
席英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看会书了,刚坐下就发现桌角多了一袋水果。
她一脸疑问的看向寝室的另一个室友。
“一会回家,带不回去,放在寝室就坏了,你要是不嫌弃就收了吧。”
女孩叫孙春燕,名字也跟她户口名一样土的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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