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江笙已经在米国逗留了半年有余,陶晏案子也终于迎来了一审判决。
这不在江笙预料之中,因为律师评估这件案子时叮嘱过他们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能拖就拖,最好等找出新的突破点再进行公诉是最佳的,否则只是浪费机会。
江笙本想给陶晏先行办理保释,不管多少钱她都出的起,可是检方以及控方强烈反对,最终法院没有同意。
所以她不懂为什么陶晏会认罪!当她听到这个这个消息时,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要不就是检方使用了什么手段逼迫他认罪。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还有熬了这么多年就等着闭眼前能看到你们团聚的年迈的外祖?他们为了给你母亲还有你治病千里迢迢背井离乡来到这里,这么多年,你让他们如何承受!?”
江笙厉声质问,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熬了这么久有什么意义。
陶晏却沉默以对。
“你说话!”
“以后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否则我会放弃申辩。”陶晏终于开了口,可是说出的话却直戳肺管。
“你这是在威胁我?”
陶晏长叹一声,“我这是在求你,别管我了,不管你在不在这里这件事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我只求你能让我自己解决么?”
“你预备怎么解决?你的解决就是将这屎盆子认了么?”
江笙怔怔地看着他,两人这一遭真是跟七八年前何其相似?
“呵呵,你说咱俩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呢?以前你也跟我说过这话,我也跟你说过这话,八年后又重新上演,真是没一点长进。”
两人相视,不过半年的功夫这回笑得是无力又无奈,谁不想一帆风顺好好生活呢,但好像这世界上所有的糟心事全被他们碰上了,躲不掉逃不开。
“可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换做是我,你会因此放弃我么?如果想就此放弃,好,那我一样会陪你到终审,如果你不在乎耗费一切却还是得不来好的结果,我也没有什么可在乎的。”
良久,陶晏望着已经快二十七岁的江笙,心中无限哀叹,为什么命运要如此薄待她?为什么自己这样不争气?好像他永远是她的累赘,永远在拖累她。
如果这次能够有幸平安渡过此劫,他……会离她远远的,不再出现在她眼前。
“你还是一样的固执。”
听到他这句无奈的妥协,江笙终于放下心来,“你也一样。”
可是对方势大,他们又不是本国人,所以很多方面都很吃亏。江笙已经换了两个律师团队,眼见钱如流水似的花了出去,可案子却还是没什么进展。
还好她如今手里最不缺的就是钱,想来也不是一无是处,比起八年前也算精进了一点?这还要得益于荆郁流水地珠宝和房产,以及她走时出售的昭昭股份套现的资金。
如今想来如果她再晚一点再贪一点,等荆郁回来,她兴许也会像王俭他们一样被荆郁一锅端,手中也会赔得精光不剩吧!
荆郁,这个名字在这半年多来已经很少再想起了,最初听到消息是还是忐忑的,可是因为后来想的事实在太多,随着时间的推移荆郁没有预想中的找来算账,她也渐渐忘了。想来在他眼中她连被报仇计较的份都没有了吧?不值一提,这样也好,不然此时她还真的难以招架。
江笙也庆幸他还活着,否则这将是一件永远无法宣之于口只能被埋藏在心底的心结。其实不知道为何,在他失踪的那些日子里虽然内心焦急,可她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就是觉得他不会死。
荆郁也确实不负她的期望,果真回来了。
如今两人之间已经算不清到底是谁欠谁多一些,陶晏的事是她错怪了他,算她欠他一回。九年前的无想寺,八年后的海市山涧,算了算不过是冤冤相抵,她不会再怨恨他,可他呢,未必是这样想。
她能做的也只能是静静等待他报复那一天的到来。
三月下旬,江笙本来想全力以赴将精力全部投注到陶晏的案子上,可是谁能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
陶晏他妈王女士突然生命体征异常被转入了加护病房,两天抢救了三次,病危通知都不知道下了多少次了,最后还是勉强吊住了一口气。
其实她不知道这样吊着一口气还有什么意义,于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人来说,如果还有意识存留这样无休止的躺下去,身体无法自主也不过是一种没有尽头的折磨,可当她听医生说病人求生意志强烈,不然是抢救不回的时,她万分感慨,原来人到了这种境地还是想活啊!
王女士转危为安后,江笙又重新备战陶晏的二审,这一场审判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如果这次继续败诉,几乎就等于宣判了陶晏的结局,虽然还有一道最高审,可凭他们一无势力二无人脉三没有影响力是几乎到达不了的。
可是有时候事事可能冥冥中早已被写好,无论你怎样努力挣扎,从不以人的意志而改变,所以二审还是在他们的期望中败诉了。
更糟糕的是不知道陶家外婆从哪里听到的消息,一下晕厥了过去,本来身体就因为去年生了一场大病不大好了,结果这次旧疾复发在医院熬了半个月还是没能熬住,就这么去了。
江笙是难过的,陶家外婆人还算和蔼,虽然知道当年的事因她而起,却也并没有怎么责怪过她,每次见面都是和和气气的,所以有时候总会让她想到远在他乡的奶奶。
怎么能不难过惆怅呢。
老人家的心愿就是落叶归根,可是这里现在是一片乱,陶家外公也禁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一病不起,还有一个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陶母,再加上陶晏最终审的争取,还要处理老人的后世,再是铁打的这时候也支撑不住了。
短短几天,江笙就再次经历了令人窒息的绝望和死亡,她不知道要怎么跟陶晏交代,当时他离开这里时将这里的一切交给她,她知道这是出于对她莫大的信任和依仗,他那样不想麻烦她的人,还是跟她开了口,可是她辜负了。
现在不说,早晚都要知道,可是现在说了除了徒增伤感再没有任何用处。
满心纠结的江笙双手拄着额头无力地坐在洛杉矶最繁华的街道角落里,人来人往的大街人声鼎沸,而她却好像被屏在了这喧嚣繁华之外,听不到任何来自外界的声音倍感孤寂和无力,原来就算有钱有些事也无法改变。
从烈日当空坐到夕阳西下,看着远处的落日余晖,回想起上一次看见这样好的落日还是在去年刚回到凤凰镇的时候,那时的她以为自己从此会焕发新生,那时的陶晏也没有身陷囹圄,所有人不能说很好,但也算安宁。
如今亡的亡散的散,真是世事无常。
可日子还要继续,江笙撑着膝盖站起身,麻掉的双腿不敢挪动分毫,她弯下腰想敲敲小腿,俯身的瞬间余光好像瞥到了什么,她迅速抬起头,看到的只是不远处的漆黑反光的宾利后座门关上的最后一瞬,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侧脸,哪怕光线不明,那张优越俊美的侧脸她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怎么会在这里?
江笙望着后面一众随行人员出来的大楼,能来这里可绝不是来逛街的,而且这个阵仗,荆郁果真在哪里都吃的开。
思及什么,江笙又打开了之前肖媛可发给她的消息,往上翻了翻,说的几乎是这半年来海市那些人的起起落落,甚至是肖家也因为她舅舅的原因被波及到。
肖明珠本来想伸手帮李奇一下,可是她刚动手自己的海外资金就被人狙击围剿损伤惨重,肖明珠趁早绝了搭手的想法,因为她知道这几只基金是从属于hak,被他们盯上的结果就是等待被吸食殆尽,当肖明珠以为她也要被吸成干尸时,没想到对方手下留情,居然放过了她。
肖媛可说这只个基金总会设立在国外,一个在北美一个在欧洲,隐隐约约跟荆郁有关,但是就是不知道关系多大。
江笙是不太了解的,但是之前在波克公司的时候听她的顶头上司还有约翰逊提过一嘴。
总之就是一只骇人听闻的基金公司,明明让许多背景深厚的企业集团忌惮,却没有任何一家能将其如何,听说当年柴尔德家族想将其收购赶杀都没能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