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凤羽珩不是很在意这些,特别是看到凤瑾元那张心不甘情不愿的脸时,就更加喜气全无。既然是场面上的事,那她便以官腔相待就好。
凤羽珩面向众人,微抬了手,说了句:“都起吧。”
凤瑾元一听这话,率先就站起了身,还用力拍了拍袍子,就好像之前那一跪让他受尽了屈辱一般,一脸的不乐意。
凤羽珩看他那样子就觉好笑,再看看站到他身后的粉黛,开口劝慰道:“现在练练也好,日后四妹妹也是要嫁进王府做皇子正妃的,父亲见了她一样要下跪。”
这话说得粉黛到是眼睛一亮,心里的憋闷也跟着少了几分。
宫里早朝的封赏一出,立即就有官差到大街小巷去张贴告示,所以凤家人早在凤羽珩回府前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即便凤瑾元再不乐意,凤羽珩已经是个明正言顺的郡主,他必须得带着全府人出来迎接。不只凤羽珩,对于现在的凤瑾元一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想容,这个女儿原本是府里最娇弱的一个,也是最胆小的一个,既没有凤沉鱼的美貌和毒辣心思,也没凤羽珩那么大的本事,还没有粉黛那股子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冲动劲儿。她最胆小,最不争,最没有存在感。但要命的是,她跟凤羽珩的关系最好。
他本来还指望着家里这几个女儿攀权附贵,借她们之力让他自己东山再起。可如今沉鱼死了,凤羽珩与他为敌,想容又有皇上恩典在握可以自由择婿,这样看来,他凤家能指望上的,也就只有一个粉黛了。
凤瑾元把目光投向粉黛,眼里的期许毫不掩饰,到是让粉黛又跟着激动了几分。
领了加封回来,理应到灵前向老太太参拜,凤羽珩带着想容一路往灵堂去,凤家人主动跟在后面,安氏看着跟凤羽珩走在一起的女儿,鼻子一酸,眼泪控制不住地就掉了下来。正好被凤瑾元见了,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可凤瑾元心里也做了另一番思量,大顺兵权四分之三尽握玄天冥手中,他做了那么多年的丞相,若是连这里的门道都看不出来,那可就太白给了。天武帝这分明就是在变相的立太子!
他走着走着,脚步就顿了顿,一个曾经在他脑子里迸出来过却又被他强压制下去的念头再次涌动起来,他又想起很多年以前紫阳道人说凤家有一身带凤命的孩子的话,那时紫阳指的是沉鱼,再加上沉鱼那个长相,这么些年他并没有怀疑过。即便是后来知道紫阳道人的出现跟沈家脱不了干系,但他也愿意相信沉鱼并非池中之物,早晚有一天要出水成凤伴龙。
可现在想想,若说凤家真的有一个身带凤命的孩子,很显然那个孩子不是沉鱼,而是……
他将目光往走在前面的凤羽珩的背影投了去,事到如今,连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凤命所属之身,十有八九就是凤羽珩。
可这是凤瑾元最不愿意接受的结果,若有朝一日九皇子登基称帝,凤羽珩身伴龙侧,那他凤家还能有什么指望?凭那孩子对凤家人的恨,还不得要了这全府人的性命?
凤瑾元的目光逐渐凛冽起来,脚步再度放慢,直到所有人都跟着凤羽珩进了灵堂,他这才悄然转身,往松园的方向走了去。
前脚一踏入书房,立即回手将书房门紧紧关上,一股烦躁之气翻腾而来,他在书房中不停地踱步,脑子里尽是在想着日后的打算。
终于,凤瑾元的脚步停了下来,眼中锐光乍现,竟覆上了丝丝狠毒之气。
凤羽珩必须死!这是他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有凤羽珩死了,凤家才能重生,他的命和富贵荣华才能保往。不但凤羽珩要死,玄天冥也要死,绝对不能让玄天冥当上皇帝,否则,凤家将永世不得超生。
他已然想好要那二人性命的法子,玄天冥在京中他没有办法,但只要他一上战场,刀剑无情,死伤都是在所难免,当初能在西北之战留下他两条伤腿,那么他就相信这一次只要部署周密,要了那二人性命也不是没有可能。
最好玄天冥跟凤羽珩二人都死在战场上,到时候冤无头债无主,一切黑锅都只能由北界或是千周来背,他坐享其成,没准儿还能运筹帷幄,再推五皇子一把。粉黛是个聪明又能替凤家着想的孩子,只要能把五皇子推上皇位,凤家,他就可能重回正一品丞相之位。
凤瑾元为自己臆想的这一出激动得眼睛都喷了火,赶紧扑到书案前,提笔疾书。
书信是写给千周的,以康颐夫婿之名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但表达了他对康颐的不变深情,也表达了他对凤羽珩与玄天冥二人的浓浓恨意。同时,更是向千周言明了凤羽珩的两个弱点,一个是母亲姚氏,另一个,就是胞弟子睿。
当这封密信交到暗卫手里时,凤瑾元仿佛看到了他的二女儿和九皇子双双死在千周战场的画面,他唇角上扬,泛起一个宽心的笑来。只要能除掉那二人,就算他失去一个儿子又能如何?大夫已经说了,韩氏肚子里的是个男胎,程氏姐妹年纪也还小着,他想要儿子,还愁不会再有么?
他催着暗卫快快往北界去,自己则返身又出了松园赶往灵堂,这么激动人心的事他必须要讲给老太太听,老太太在天之灵一定会支持他并保佑他。
他脚步加快,匆匆而行,却在经了一片小花园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似乎有人在里面说话,依稀听到有个男人的声音说——“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该如何谢我?”
凤瑾元脚步一顿,大喝一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