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端木家不只包下这一间客栈,同样规模的还有另外两家,可见此番来北界的人着实不少。这还是在京城知晓动静之后的境况,若是在从前,只怕这北界的大年,比京城还要热闹吧!那些在京官员,即便是有资格进宫参加大年宫宴的,也会另派家里人前往这北界,端木一家每年这个时候的油水可是没少捞。
随着这些官员一个个亮出身份,本以为能将那大胡子给镇住,却没想到反而换了人家一声冷哼——“哼!芝麻绿豆大的官儿,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儿了?你们一个个的也不想想,到北界来是干什么来的?要不是存着巴结我们大都统之心,你们大老远的不在家里过年,跑这儿来干什么?来都来了,就别装蒜,北界不吃你们那一套!”
凤羽珩耸肩而笑,人家说得对啊!都到北界来了,就是对自己的现状不满意,想要借此机会跟端木家套上点儿关系,以便能在仕途之上再上一层楼。都当了婊。子还立什么牌坊。
一时间,家家户户都住了口,再不说话。可那大胡子的话却还没完,就听他“唰”地一声把手中长刀收回鞘里,说出一番令所有人都为之震惊的话来——“有个事儿,在大都统寿宴之前,本将来与你们说一说。还都不知道吧?包括关州、松州以及江州在内的北界三省,在数月前已经宣告脱离大顺管辖,如今,咱们是千周国的南三省。”
“什么?”所有人都听傻了眼,大顺的北界三省变成了千周的南界三省?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不可能!”有人提出疑义,“若是北界投了千周,大顺必会出兵镇压,绝不可能让北界如此轻易的就叛出国门。”
“对!”又有人道:“这么大的事,朝廷怎么可能不下告示?我们连听都没听说过,这事儿一定是假的!你们编出这么个谎言来,究竟是有何目的?”
凤羽珩靠在门上,双臂环胸,好像一个看客一般看着眼前这一出闹剧。北界不打自招,显然是不打算再继续假装下去,而他们将时机选在这个时候,刚刚好就在这家客栈的最后一间客房被入住之后。端木安国的寿宴就在明日,到目前为止,该来的,已经都来了。
“我骗你们?”那大胡子冷声三声,“谁吃饱了撑的拿这种投敌叛国的事儿骗人玩儿?你们还一个个的都是官员,脑子怎的还没我一个粗人清楚?”言语间极尽轻蔑,甚至在他身后跟着来的兵将们都一哄而笑,笑得这些大顺官员们一个个面红耳赤。
人们开始小声交流起来,终于意识到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北界叛敌,他们居然还来给端木安国祝寿,这叫什么?助纣为虐吗?
大胡子冷眼扫视着这一众官员,面上尽是不屑,待人们议论声音渐大时,他便将手中刀鞘往地上磕上几下,以提醒人们肃静。
半晌,终于有人问到了点子上:“这位将军,你说吧,来此究竟有何目的?绝对不可能只是收寿礼这样简单吧!”
那大胡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还算有个聪明的。既然问了,那本将就与你们直说,此番前来见诸位大人,是替我们大都统向各位传个话。大顺之前将北界重回千周一事压了下来并没有昭告天下,可就在你们进入北界之后,大顺朝廷便已经展开行动。这行动是什么,相信本将不说你们也能猜到一二。没错,就是你们的家人,大顺已经逐一向你们的家人下手,甚至本将在来的时候就已听说,与这里隔着一条街的另一家客栈里,有一位知府大人的全家,已经被抄斩。”
嘶!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若说之前只是担心,那么,眼下这个消息就彻底的将一种临危之感直灌而来。
有胆子小的夫人小姐已经瘫坐到地上,泣不成声,即便是官员也有嚎啕大哭者,直叫着对不起老母,对不起列祖列宗。
那大胡子现出厌烦之色,大手一挥:“都别嚷!听我说!你们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大都统已经派了无数的精卫去往大顺,为的就是将你们的家人全部都从大顺朝廷手中救回来。你们只要安心的待在北界,端木家可以保证,你们,包括你们的家人绝对性命无忧,北界会尽全力保你们平安。当然,有想要走的,现在也可以走,不过要想想后果,只要你们走出松州城门,北界便再不会对你们的家人负责。即便已经救回来,也会马上再次移交大顺官府。”
这话一出,谁还敢提走?事情逼到这个份儿上,他们只有留在北界才有活命的机会,只有留在北界,才能救下一家人的命。
眼见所有人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与后悔中,那大胡子到是十分满意这样的效果,竟咧着嘴嘿嘿地傻笑开来。笑着笑着,目光偏移,生生地落在了凤羽珩所在的这个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