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里全是血,黑色的血。
鼻腔亦被浓郁的血腥味充斥。
只是,这血腥味除了带着奇异的幽香,还掺杂着粪便的恶臭,熏得他头晕眼花,异常恶心。
他蹲在墙根处吐了很久,不但将胃里的酒水呕了出来,连胆汁也一并吐出。
不是说,被老鼠药毒死的人,都会口吐白沫吗?
为何她会吐这么多血?而且还屎尿横流?
其实,他很想再仔细看她一眼,看她究竟死透了没有?
但他又有些胆怯,根本不敢靠近。
因为口吐鲜血的她,披头散发、口唇乌黑、双眼怒睁,尚且保持着狂躁翻找的姿势。那模样,如同从地狱中爬出来打算索命的厉鬼,令他毛骨悚然。
对,厉鬼。
活着时,她是恶魔。
死了,亦是厉鬼。
摆出这等姿势,她究竟想做甚?
索命吗?
她要找何人索命?何人?
眼前一黑,他猛地扑上去。
不,他不允许,绝不允许她向那人索命,再不允许她伤那人分毫。
愤怒将双眼烧成一条细缝,他想夺走她手中旧衣,可她抓得实在太紧。
无奈,他只得硬掰她的手指,使出吃奶力气。
终于,旧衣被他夺过来。
然,她的两根手指,亦被他掰断。
瞧着那断指,他愣了下,顿觉心疼。
但很快,他眸中又升起一抹奇异光彩。
她死了,终于死了啊!
多好!
从此,所有人都得以解脱,再也无人活在地狱。
目光渐移,他胃里一阵翻腾。
方才她倒地时鞋被甩出去很远,露出那双惨白泛青、沾染着粪水的双脚,异常恶心。
从怀里掏出崭新精致的绣鞋,硬着头皮挪过去。
颤巍巍帮她穿好鞋,他弯下腰,从床底摸出那把旧柴刀。
视线锁定住她肥胖短粗的颈项,他猛地举起锈迹斑斑的柴刀,重重斩落……
隆安王朝二十年九月初九重阳节,平江县光明寺后山。
僻静的小路上,林瑾低垂着头,面容哀戚、眼神茫然,步履颇显踉跄,像只行走的孤魂野鬼。
耳边依然回荡着师父方才的话:“为师老了,没什么再能教授于你,你且去吧,以后莫要再来,也莫在他人面前提及为师,只当你我从未相见过。”
“好狠心的师父!”眼眶渐渐湿润,林瑾嘟囔:“您说要让小瑾跟您学一辈子本事,您说要让小瑾为您养老送终,如今您却出尔反尔不要我了。师父您是小狗,您说话不算数!”
正嘀咕,一道身影骤然袭来,林瑾惊呼一声,直直撞了上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
下意识开口道歉,然,话未说完,已被人硬生生打断:“你是没长眼睛,还是急着去赶死投胎啊?冲撞了小爷我,你可担待得起?”
佛门净地,这般出言不逊实属罕见。林瑾赶紧抬袖擦干眼泪,定睛去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