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凉将手里的电推子放下,这是一早萌萌妈妈来护士站借的,血液科的护士站一直把电推子和指甲刀体温计归为了日常用品一类,患病的孩子抵抗力几乎为零,除了病房几乎不能去任何地方,他们的头发在一次次的打化疗药后如秋天掉落的树叶,变的长短不齐,家长们最后都会选择将仅剩的那些头发一推子剃干净,一把电推子轮流用,它就成了血液科的必备品。
一开始所有的孩子都不肯,他们守着自己唯一仅剩的头发,可后来,在病房里见过很多个小光头后,孩子们开始习惯,他们剃光了自己的头发与其他小光头交朋友,在这里,他们是一类人,他们不属于彼此眼中的异类。
而那个曾经读过书的学校,则成为了再也回不去的梦。
他们和其他孩子,是不一样的。
赵萌萌直勾勾盯着电推子,不肯吃饭了,将原本裹在头上的头巾取下,说:“妈妈,我准备好了。”
她的头发已经不是上回陆小凉给她梳马尾时的样子,稀稀拉拉,甚至能看见浅白的头皮,她不哭不闹,问妈妈:“如果我乖乖是不是就能回学校上课?”
她的妈妈笑着点了点头。
于是孩子也笑了。
陆小凉站在一旁,看赵萌萌的妈妈抖着手为女儿剃光了头发,又为女儿重新裹上那个满是粉色小花的头巾。电推子的声音挺大,嗡嗡嗡的响,停下后又格外安静,安静到陆小凉不知道该对赵萌萌说什么。
孩子仰起头,问她:“小陆姐姐,我这样好看么?”
陆小凉说好看,隔着口罩亲了亲孩子的脸颊。
他们一齐将萌萌送进无菌舱,陆小凉从窗口递进去一个下载好很多动画片的ipad,然后转回身,想给萌萌的妈妈加油,想鼓励他们不要放弃。
萌萌的妈妈温柔地朝无菌舱微笑,同时告诉陆小凉:“做完这期化疗我们就没钱了,家里能借的都借过一遍,亲戚朋友看到我们夫妻俩都绕着走,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等到适合萌萌的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