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廷泽问周誉的意见。
“陛下觉得如何处置合适?”
“凌迟。”
温廷泽沉默,周誉了解他,放下酒碗道:“你怕池方受不了?”
温廷泽摇头道:“杀人敛财,拐卖,虐待,大肆传扬邪道……如今大周还不知道有多少邪道藏在暗处。”
他顿了顿,慎重道:“不能因为池方减轻刑罚。”
周誉点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温廷泽想了想,没说出口,周誉了然。
“是不是已经打算好了?”
温廷泽点头道:“是,我打算…带着池方继续剿匪,虽然审判白梧能还我清白,但…我私自逃京一事,也得有个将功折罪的名头不是?”
周誉同意:“也算稳妥,让你留在镐京确实可惜,到处去跑吧。”
温廷泽笑了笑:“主要是池方受此一劫,肯定心情不好,我一路给您抓坏人,一路带他游山玩水好安慰他不是?”
“只是游山玩水?”
周誉反问,他还不知道温廷泽什么德行,温廷泽嘿嘿笑了声,二人心照不宣,继续喝酒,温廷泽又道。
“我想,先留在泸州老家陪我娘一段时间,再回镐京整顿,带人出去。”
“准。”
二人商议好,温廷泽又皱眉道:“陛下,我和池方生死一线呢,您居然就带着娘娘南巡出来玩,一点都不为我担心!”
“你自己作死,我管你死活。”
周誉嘴上这么说,他是得了消息留在范州等温廷泽平安回来,二人之间不必说这些,互相挑刺之后又饮尽了御酒。
白梧在范州刑场就地处决,他被蒙着眼睛,底下有许多受害者的亲人围观,怒骂和哭泣连成一片,白梧好似听不见,蒙眼布被揭开时,他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人群越来越激动,烂菜扔到他清俊的面容上,杂物砸破了他的头,鲜血流入好不容易睁开的眼睛里。
他看不清,却执着得看着一个地方。
池方站在那,手里抱着一个坛子,他和商音来道别。
午时叁刻至,监官扔签下令行刑,白梧依然在看池方的位置,他终于从模糊的视线里看清了他,冲他笑了笑。
尖刀开始割他的皮肉,白梧起初好像感觉不到痛,一直到伤口见骨,他才压不住惨叫,钻心剧痛让永远冷静的白梧叫得全无人色。
池方低下头,把商音掩盖在袖子下。
漆黑的牢房里,关了许久的小少年终见天日,一双温暖的手遮住他的眼睛,抱着他安慰。
“没事了,我带你回去。”
伤痕累累的小池方心惊胆战数日,刚得救,他忍不住在白梧怀里大哭,用手去打他质问他为什么才来,他看不见白梧青紫的脸,刚刚能挪动的腿脚,和身上比他更严重的性虐伤。
“不哭啊,是我来晚了,别怕,以后不会丢下你这么久……”
白梧哄他安慰他,跟池方道歉,等怀里的小孩哭到没力气,才把他背回去治伤。
他不在乎自己的千疮百孔,也要保护池方。
可惜世间变故千万,从离开舟字崖,无法做正常人自力更生开始。也从那些阴差阳错,把重要的人送给土匪,和后悔了,回到破庙却没有救到他开始。
白梧后悔吗?可能是后悔。
但他不害怕,去了那边,商音会等他吗?商音大概不会要自己了…小山一定会等他的吧…
刑场的惨烈,平复了哭泣群众的伤痛,池方站到最后,然后去收敛残骸,温廷泽和灵今也来了,默默守着池方。
白梧魂散,骨灰归大海,商音被池方埋在桃林山清水秀的地方,和温父靠得很近。
他和温廷泽在泸州老家住了好些日子,也时常去看他,等池方不再难过,二人才回京去。
小狗留在陆夫人身边陪伴她,因为毛很卷,温廷泽又坚决反对叫小温小廷小泽,所以池方给它取名小卷。
池方租掉了自己的宅子,启程和温廷泽出发剿邪道,安定四方。
白茶花在侯府茁壮成长,结了饱满的花苞,池方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包裹,里面装着一把土,那是舟字崖的土,他小心撒到茶花附近,又浇好水。
罪恶之地是他长大的地方,有罪的人已经被审判,土地本身没有错。
他蹲在地上,报喜鸟在枝头叫,爱人从月亮门走过来,笑颜灿烂,爱意满心,毫无保留的,永远爱着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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