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垂堤,红花消瘦。
离开敬天始境几百年,在他的时间观念算来,不过是偶尔一次休假,闹不出大乱子。
可是自从扇与琴一同出现,他惊觉自己似乎和这个位面有了未解的缘分。
因此一字成谜,季闲珺不禁生出自己忘记了什么的疑虑。
窗前明月光,树影重重,远有虫鸣知了,近有鸟居衔枝。
一抬头就能见墙外探进园子里来的树冠中有一窝鸟雀栖息,也是怪了,虽说初秋但寒冬将临,它们还不走会否是在等待?
思绪百转,年轻的面容看不出实际岁月的苍老,季闲珺不可否认的是个“老人”,他的年纪放在普通人身上足以生老病死数百回。
可他仍是有无数值得他人津津乐道的传说,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状。
至于那些别的,全都收起来,谁也看不见。
敬天宗主永远光鲜亮丽,是他人捉摸不透的深沉。
思及此,收起最后一笔,可是怎么看都不满意。
如上文所说,季闲珺总容易给人一种无所不能的错觉,可实际上他琴棋书画虽通却不精。
这方面他半点儿没忽悠原随云,所以你看,他这不就没事补习吗?
至于为什么是水墨织就的盛世,坦白讲,他有点儿想念那个从玉座之上俯视千载的水土河山了。
上位者一般时候不容易伤春悲秋,他们惯爱藏起真实心意,旁人眼里就是城府加身的皇威凛凛,说不清道不明的伴君如伴虎。
但若是偶尔给自己一次闲暇清净来放松,却还要被人打断,更甚至打断者含杀意而来,那么这份被破坏的心情注定要有人承担后果。
月入乌云,树影深深,点亮的灯笼无端熄灭,唯余窗台上一豆灯火燃着最后的光亮。
在烛火笼罩的范围内,一只手修长雅致,像是文人才子一般捻开薄薄的宣纸,窗外人影林立,一双双漠然生死的眼睛,像是拉人入冥府地狱的鬼魅般空洞。
“虚无的视界,看到的是什么?”
季闲珺突然开口,念得是隔壁死神家的台词。
七位界主各有各的脾气,像是距离敬天始境最近的死海溟境,沉着天地初开时无尽岁月积累下的尸骨。
那些或是意外,或是寻死到此的武者不需看到死神的面容,先会被死海上空的雾气吞噬的一干二净。
生在这种没有活人的世界,纵使死神奇思异想的开辟出一方陆地供死者栖息,纵容他们像是生前一般活动,但到底有哪里不对。
曾经敬天宗主不曾隐居前的那一场七界大会,春华琉境之主春问生就曾当面吐槽过死神作风诡异,实在给他们这群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同僚丢脸。
这点儿季闲珺也不否认,毕竟那次赌约,虽说是季闲珺闹得人间生死崩溃,但死神到底是把他们这群人暴露出来,之后才惹得救世主釜底抽薪,直接找上敬天始境。
可以说,他们这群人里,只有死神对那些凡人有着多到异常的怜悯。
这也使得他的行事风格一直和其他几界之主不太和睦。
不过从这点上看,季闲珺也没资格说人家。
他自己想混黑混黑,想洗白洗白,别人乐意当个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怎么了?他们有任性的权利!
只不过这菩萨实际是个死神,听起来总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不怀好意,但是本人不在意不就好了?这世道偏听偏信的还少吗?
如他们这些统御世界的绝世高人,能管他们的也就头顶上那个天道,其他同等级的存在勉强能道一声同僚,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拘束?
若真有人疑惑这个,季闲珺可以负责的回答——没有。
能管束他们的人一个不存在。
他们彼此之间动手,那叫自相残杀